“大道虚壹:卞雪松书画艺术纪念展”9月7日在扬州市美术馆开幕。
卞雪松先生被称为画家中的画家,美术史上少数能与哲学家对话的艺术家,被湮没在民间的大师。本次展览学术主持、著名画家张友宪先生讲,卞雪松的作品曲高和寡,曲高,是因为他的艺术直通原道,直接中国画笔墨的原乡:诗性与道性。艺术大体有两类,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贵族艺术与大众艺术,前者如卞雪松、董欣宾,后者如朱新建、李津。各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只是后者热闹前者和寡。
本次展览策展人虞山张维讲,中国画的线条区别于西方绘画的线条,主要得之于中国书法的传统,以及书法入画的悠长历史,根源上有毛笔书写的灵活性,水墨五色的变化性,使中国画的线条比油性颜料和圆头笔为主的西画线条更为灵动和更富变化。尤其是书法中渴笔线的出现和书写,使中西线条的比较呈现了根本性的差异。渴笔线,一笔里虚实相生,阴阳相化,这在西方线条的实线中是难以自然呈现的。渴笔线,一笔线条中,阴阳自然包孕,而“一阴一阳之谓道”(《易经·系辞上》),所以渴笔线又是最接近道性的线条,艺道合一的线条,谁能将渴笔线书写得当,既是艺上的修炼,更是道的心性的修行。在这个意义上,卞雪松将渴笔线的笔性发挥到极致,上升到天道的高度。
在《卞雪松谈艺录》中,卞雪松讲:“画就是一笔,有一才有万,万则归一,道一以贯之”。“书画中的‘一’是什么?就是一笔,一笔有了,千笔万笔就有了。”卞雪松的一笔就是渴笔,渴笔变化万千,渴笔里有春夏秋冬,渴笔里有生老病死,渴笔最能体现“道”性。虚实相生,集气为虚,集虚为道。渴笔生出的飞白,丝丝留白里注满生气,使一幅画会产生独特的气息,气息,是一个作品的呼吸,没有气息,作品的生命就式微了,气息的“息”,是胎儿在母腹中的呼吸,与天地相协谐的,不同于母亲的呼吸频率,所以作品的气息是天地人共谐的呼吸,渴笔的停顿节奏,是必须用心运行的,而气息是感知的是听的,用心去听的!因而它不需要具体之形的呈现,因为形有时也是束缚,不恰当会阻滞气的运行,使气息浑浊羸弱。所以渴笔表现力的强大和丰富,完全可以简去那些不必要的形和式,以确保气息的通畅,“道”的通达。
简,极简,简极,都是自然的要求,而不是刻意为之。西方绘画的极简是在他们自己绘画元素里的极致,比如色彩和边线。卞雪松是在渴笔中走到中国式的极致的表现力,因为渴笔只在毛笔的特性中才能表现充分,油画中的线条及油性是难以产生渴笔独特的效果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罗斯科和卞雪松是东西方极简主义的两个代表,两座高峰。只是美国极简主义是追求来的,中国极简主义是自然抵达的,好像从梁楷到徐渭到八大到新安画派,经过黄宾虹、林散之,到卞雪松,中国式的极简抵达了一座高峰!流淌至此,一抬头,已然是仰视的存在。所以我们现在看,渴笔也有自己的命运,它一定是和极简伴生的,渴笔生成的生机生气,会冲刷掉多余的影响气韵生动的因素,气息在天地人域中流转通达,人是短暂的,气息是千古的,这也是一件艺术品长生的秘密,是卞雪松作品可以不朽的根源。
由此,我们观卞雪松的作品《喜雪图》《西望阳关》《清风问月影》等,可以看到,他是梁楷、牧溪、倪云林、八大山人等中国式极简主义悠久传统谱系里最接近我们的最新成果,中国画的传统里,由形似到神似,是一个飞跃,由神似至气息生成的魂似是另一种上升。而卞雪松的绘画抵达了虚壹而静的魂似的大道。他的绘画苍茫、朴拙、简灵、荒古,地老天荒,又沧桑而定。佛禅道旨,直抵人心。
与林散之的瘦劲飘逸,以小草写大草不同。卞雪松的大草从李北海结体中取宽阔堂正,从摩崖石刻和碑版中取铸铁线,得沉雄担当,从渴笔的虚灵里得苍茫的粗沙痕,呈现出苍古浩气。卞雪松的草书,融楷书行书大草为一体,由真气统领,质朴古穆,顶天立地。既具庙堂气、金石气又贯通佛道的虚极气。
在隶书与楷书的生成之间,有一段历史的自然探索的书写,人们称之为真书。在隶书后期的古板与楷书实用的固化之间,其实正是一个书法家个性得在其中站立张扬的空间。卞雪松从楷书返回,取隶书的拙和静,取楷书的灵变,写出属于自己的真书:古静、朴拙、简逸、灵润的秘境。
批评家朱其说,卞雪松水墨的当代性是从中国传统自我裂变中而来,非西方观念的东方摹写,他简灵空渺的绘画,其精神来自禅道,其构成源自梁楷、牧溪、倪瓒、八大山人、金农的谱系,其笔法是对中国书法渴笔线笔性的一次返本归原的再认识。卞雪松是应道理而显呈的画家,是一位被尘世浮华遮蔽的大师!
今年正是卞雪松先生辞世二十周年,在其故乡扬州展出画作,正得其所。本次展览共展出五十四件作品,展期为2025年9月7至27日。由扬州市国画院主办,扬州市美术馆、虞山当代美术馆承办。(编辑/爱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