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制瓷业的发展,可谓是有目共睹,在中国陶瓷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很多新品种、新器型都出自这一时期。尤其洪武、永乐、成化、宣德年间,制瓷业取得的成就,为后世制瓷业的发展奠定了非常坚实的基础。
但纵观整个大明王朝的制瓷业会发现,在正统、景泰、天顺年间,制瓷业的发展情况反而很不明朗。无论是传世器还是出土资料,几乎看不到这三朝的官窑器。难道这三朝时,制瓷业停滞了吗?皇家不再烧造瓷器了?
当然不是。从文献记载来看,正统年间对民窑生产的瓷器式样发布过明确的禁令,禁止民窑烧造与官窑相同款式的器物,这相当于是对官窑器造型的一种强力垄断,同时也侧面反映了,此时是有在烧造官窑器的。
这类的记载还有不少,比如命令景德镇按照皇家要求,指定烧造某种式样的器物,以及烧造几件,都有明确的记载。
但让人诧异的是,文献记载这三朝有官窑器在生产,却不见这三朝的官窑年号款器。以至于学术界将这三朝称为“明代瓷器生产的黑暗期”。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文献记载与传世实物相左的情况?要解释这一现象,还是要回归到当时的历史背景中来探讨。
正统、景泰、天顺三朝(1436~1464年)是明朝历史上的一个特殊时期,这一时期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都经历了重大的变革与动荡。
政治上,正统、景泰、天顺这三朝,明朝的帝位更迭频繁,政局动荡不安。正统十四年(1449年)七月,好大喜功的明英宗朱祁镇,在宦官王振的鼓动下御驾亲征,在土木堡与也先部队交战。明军大败,朱祁镇被俘,史称“土木堡之变”。
英宗被俘后,其弟朱祁钰即位,改元“景泰”,是为明代宗。后来,兵部侍郎于谦成功抗敌,并与瓦剌议和。朱祁镇得以被放回燕京。然而,朱祁钰在位期间,废除了朱祁镇之子朱见深,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
英宗朱祁镇被迎回京城后,名义上被尊为太上皇,实际上是被软禁了起来。后来,在一些朝臣的怂恿和鼓动下,发动了“夺门之变”,复辟帝位,改元“天顺”,重登大宝。这一系列的政治事件导致朝廷内部派系斗争激烈,官员更迭频繁,政治生态严重恶化。这种政治动荡不仅影响了朝廷的决策效率和行政能力,也对社会的稳定和经济的发展产生了负面影响。
由于政治动荡和战争的影响,农业生产遭受严重破坏,农民生活困苦。同时,商业和手工业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市场萧条,贸易衰落。此外,明朝在这一时期还面临着财政危机,国家财政困难重重,无法有效支持国家的正常运转和发展。
政治动荡和经济萧条,又使得文化事业的发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这些连锁反应,最终导致了这三朝称为明代陶瓷史上的“空白期”的出现。
实际上,在这一历史时期内,明代制瓷业并非真的停滞不前。虽然现在未见这三朝带有年款的官窑器,但在出土的民窑器中,也可以大致推测出这一时期陶瓷业的发展风貌。例如,在江西景德镇景泰四年严昇墓出土的一些青花瓷器、景泰七年袁龙贞墓出土的一些青花瓷器等。
这些纪年明确的墓葬中出土的瓷器,虽然达不到官窑瓷器的烧造水平,但从民窑器的角度来看,基本可以推测出这三朝瓷器的大致风貌。民窑器尚且如此,官窑器自然品质更高。
基于这些标准器的推测,我们大致可以判断,这一时期青花瓷仍是陶瓷业烧造的主流器物。所用青料多为国产料,少数有发色浓艳的进口料。
在造型上,出现了戟耳和带座的器物,这是一种带有元代风格的复古审美的追求。胎釉方面,因为所见皆为民窑器,难免有相对粗糙的情况,所以对官窑器胎釉品质的表现,推测也难以十分精准,但肯定是要明显强于民窑器。
装饰图案以折枝或缠枝花草比较多见,动物纹也有,以麒麟和犀牛纹比较多见。款识上,官窑器不见年款,民窑器中能见到“大明天顺年制”这样的年款,但也不排除是明代后期的仿品。
正统、景泰、天顺三朝的官窑器,不见年款的情况,其背后定然有深层的历史原因。希望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考古资料的不断丰富、民藏菁华的不断涌现,有朝一日,这个陶瓷史上黑暗三朝的“空白期”能被补足,让世人一览神秘的三朝官窑器真正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