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春宁

清晨的日内瓦湖洒满金色流光，阿尔卑斯山静默伫立远方。万国宫，一座被翠林与喷泉环绕的庄严建筑群，宛如镶嵌山湖间的明珠。不论是融合古典与现代主义的庄严建筑，还是由各国赠予的壁画、雕塑等艺术陈列，都令游人流连忘返。

今年是联合国成立80周年。作为联合国驻日内瓦办事处，万国宫迎来众多国际会议和庆祝活动，同时开放更多导览参观，帮助公众理解和平、合作的重要性。我和家人预约了参观，展开一次期盼已久的公共教育之旅。

“万国宫的诞生，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人类对和平的向往密不可分。”来自巴西的导览员乔安娜用深入浅出的历史问答，向我们展示了万国宫的历史：1926年，国际联盟决定兴建新总部，为成员国提供一个以和平对话处理国际争端的场所。1927年，377份方案经过角逐，最终由瑞士、法国、意大利和匈牙利的5位建筑师合作设计，主体建筑群于1929年动工。

然而，寄寓和平期望的万国宫却见证着世界一步步滑向战争深渊：1933年，日本、德国先后退出国际联盟；1935年，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1937年，侵华日军发动“卢沟桥事变”……1938年万国宫落成之前，法西斯点燃的战火已在世界多地蔓延。

正因如此，在万国宫联合国图书馆大厅凝视油画《和平之梦》时，内心难免五味杂陈——这幅巨大的油画由挪威政府赠予国际联盟，当它于1939年底运抵万国宫时，德国已经占领了波兰。油画创作者、挪威画家亨里克·索伦森是一位反战主义者，他借助蓝、黑等暗色展现苦难，白、金等亮色铺陈希望，56平方米的油画上记录受压迫者的痛苦和战斗，也画下人们携手而行、向上攀登的瞬间。在人类的至暗时刻，这幅画寄托的和平愿景格外珍贵。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国际联盟于1946年退出历史舞台，万国宫成为联合国驻日内瓦办事处。在此后的岁月里，它见证着联合国守卫和平与安全、促进人类福祉的努力。如今，它为联合国系统内的专门机构提供会议设施与服务，每年组织约8000场会议，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世界卫生组织、国际劳工组织等机构的重要会议都在这里召开。

和平年代，万国宫新添的艺术品仍寄托着各国反对战争、祈愿和平的共同期盼。在万国宫阿丽亚娜公园树林间，静静矗立着雕塑《种子的传播，灰烬的收集》。1995年，德国政府委托埃丝特·沙莱夫—格茨和约亨·格茨创作了这件艺术品。两根高耸钢柱形似桅杆，一根寓意汇聚记忆，时刻警醒人们铭记历史伤痛，反思战争与暴力；另一根则象征播撒新生，寄寓和平年代重拾人道、尊严和对话。1996年，一座同样主题的雕塑在德国城市马尔落成。

导览最后，乔安娜让我们去抚摸一下“代表自己国家的石头”。这组艺术作品名为《重生》，193块石头象征着联合国的193个会员国，由意大利艺术家米开朗基罗·皮斯托莱托创作于2015年。这些石头大小不一，每一块上都镌刻着一个联合国会员国的名称，寓意二战后世界的“重生”。石头组合的方式来源于数学符号“无限”的变体，形似3个相切的圆形：两边的圆代表自然界和科技社会，中间的圆连接两者，寓意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人与人携手合作的未来。

离开万国宫之际，我看到外墙上用6种语言镌刻的“和平”。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的今天，这个希望与沉重交织的词语久久在心中回响：真正的和平，不仅是止戈散马，硝烟散尽，更是世界各国平等相处，让文明间的友好对话永不落幕。

《 人民日报 》( 2025年12月12日 1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