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实际上是一个连环谜团:如果朱棣没有发动政变,或者政变未能成功,或是政变成功但没有迁都,历史又会如何发展呢?事实正是如此:如果朱棣的造反失败,明朝将不会迁都,仍会以南京作为都城,成为唯一一个以江南大城市作为京师的统一王朝(过去选择南京作为都城的,往往是地方性政权)。
在朱棣成功篡位后,他仅在南京居住了七年,就开始了北巡,之后更是频繁地在北京定居。尽管他在永乐十四年曾短暂返回南京,与大臣们商议迁都的计划,然而,在遭遇多数朝廷官员的强烈反对后,朱棣凭借其专制权力和威势,强行压制了这些不同意见,并于翌年开始大规模启动新都的建设工程。直到永乐十八年,他正式发布诏令,将北京定为新都,并保留南京为留都。
换言之,朱棣的北迁政策完全违背了许多人的意见,甚至连监国的皇太子朱高炽也持反对态度。尽管朱高炽未敢公开反对,但当他即位后,立刻着手筹划将都城迁回南方。首先,他借南京发生地震为契机,命令皇太子朱瞻基(即后来的宣宗)前往南京镇守,同时要求下西洋的官员集结南京,为再次迁都——这次是将都城迁回南京——做好准备。然而,天意弄人,仁宗即位不到十个月便突然去世,新皇帝宣宗继位后,依旧倾向于北京,这使得南迁计划无疾而终,最终,南京的都城地位未能恢复。
仁宗及其大臣们之所以反对迁都北京,主要考虑到北京经济的衰退与资源匮乏。由于北京与南方的经济重心相距遥远,大量资源和物资需要通过漫长的运河(即漕运)运送,这不仅要支撑庞大的朝廷和军队,还需要应对人口激增的压力,显然会给百姓,尤其是南方相对富庶的百姓,带来极大的负担。从今天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举措将导致国力与民力的长期、持续耗损。而这一经济困局,如何计算都是不划算的。
仁宗及其朝臣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二百年来,北京无疑像一只张开大口的贪欲之龙,源源不断地吞噬着来自全国的财富和资源。北京所需的生活与生产物资,全部依赖江南地区的供应,每年四百万石的粮食需要从运河一段段地往北运输,此外,还有漕路的维护、黄河冲决后的治理等巨额开销。仅仅这些,就足以让人难以想象所需的资源数目之庞大!
如果将这些资源节省下来,明朝的积累将大大增加,国力也会得到显著提升,百姓的生活将更为富裕。然而,明朝之所以长期陷入“国穷民困”的困境,恰恰是因为过多的资源被浪费掉,陷入了这种无谓的消耗之中。这正是迁都北京的经济代价,十分不划算——这一点在清朝的情况中也有类似的表现。
同时,这背后还有一笔战略账。
有人认为,朱棣将都城迁至北京是为了更好地保障北方的国防线。然而,我并不认同这一点。明代的北方防线从甘肃的镇守到辽东的防线,绵延万里,九大边镇有效地抵御了来自漠北的威胁,谁说一定要将都城设在前线,才能增强防御呢?
朱棣为了发动北征,将北京作为后方基地无可厚非,但在后来的守成时期,以北京作为都城,这样的做法显然并不合适。将一个拥有数百万人的都城设立在距离边境如此近的地方,恰恰让它成为最薄弱的环节,任何敌人的入侵都可能立即危及国家的根基,带来灭顶之灾。这在明朝历史上多次发生过,比如正统十四年瓦剌军侵入京畿,嘉靖二十九年鞑靼军兵临城下,崇祯年间清军多次进攻京郊,京师屡屡处于危险之中!“天子守边”根本起不到巩固防线的作用,反而使得辽东、宣府、大同等地为了保护京师频繁受牵制。而最为致命的是,清军在崇祯十七年击败李自成后,轻松占领了北京——在古代,失去京城就意味着丧国。
如果明朝定都南京,将北京改为军事重镇,并在周边加强防备,整个局势将发生根本性变化。对于北方的防线,明朝能够有效地加强,且有更多战略空间应对敌人,即使蒙古或清军突破关隘,也能从容应对,而不会轻易失去首都。
此外,定都南京还可以依托江南富饶的资源,确保国本更加稳固。即使在中原地区遭遇骚乱,明朝也能够保持从容应对,不至于像历史上那样陷入北方战事的泥淖。最终,崇祯十七年明朝的灭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北京四面受敌,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导致国家丧失了回旋的空间。
明朝将大部分资源投向北京,却忽视了江南,结果即便南明在中原建立了短暂政权,也缺乏有效的防御能力。清军南下后,南明迅速崩溃,也就不足为奇了。
综上所述,若明朝没有迁都,至少有三个显著的好处:国力得到增强,百姓生活富裕,战略形势更为有利。也许在这种情况下,明朝的国祚会更长,崇祯十七年不会如此突然地灭亡,即使中原沦陷,明朝也有可能像南宋一样,依靠半壁江山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