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武帝纪》:公至赤壁,与(刘)备战,不利,于是大疫。乃引军还。此乃《魏书》关于赤壁之战的全部记载。魏国史官总结经验:除了刘备和疾病,没有一个字是提孙吴的。这官史可是要过政审的呀!难不成被誉为中央的曹魏也是“备吹”,看孙权有不惯吗?
《程昱传》讲的也很明白。众臣开会,余人皆觉得孙权会杀刘备。而程昱却曰:权虽有谋,不足当也。刘备有英名。权必资之以御我。结果,孙权果断选择了找刘备合作。从曹军视角来看,赤壁之战头号目标乃是刘备,向来没把孙权放在眼里。
有趣的是,倒是蜀方资料姑且承认了孙刘联军,这才算为孙将军昭了雪。《先主传》:权遣周瑜、程普等,与先主并力,大破曹公于赤壁。原来刘备带来的心理阴影,竟然能使曹方达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地步。何其谬哉?!
按照某些人的大脑思维结构,陈寿是晋国官员。自然要为晋主歌功颂德,借他100个胆子亦不敢欺君罔上吧?然而《诸葛亮传》是咋说的?权宿服仰备,又睹诸葛亮之奇雅。即遣军三万以助备。备得用与武帝战,大破其军。
“帮助”“得用”:明摆着是以刘备为主,而孙权仅仅是提供了兵力支持而已。由此可见:在这场战役中两家皆以“刘”字头为大旗,则更加接近于史实。当然了,从人数来分析确实没得洗。自然是孙家出兵更多。地盘更大嘛。
《吴主传》:(令)瑜、普为左右督。各领万人,与备俱进。《建康实录》:权乃使周瑜、程普为将,各领兵一万拒操。权自领中军一万继之。可以确定的是,此战包括孙权在内的后军(“继之”)。孙家共计出兵3万人。
部署到一线的军队有周瑜、程普共领2万左右。那刘备有多少呢?《先主传》提到关羽乘船数百艘(逃离襄阳时带走的荆州水师)。按照《九州实录》描述:“韩馥军“船数百艘,众万余人”的标准来推断:此时仅关羽就有1万人。
再加刘琦在江夏的万余人,刘备军总数为2万。是的,此乃喜欢看地摊文,还常癔想“刘备没有实力,只喜欢坑蒙拐骗”的人,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从人数来说,兵确实比较多,3万比2万多。然而你觉得这应该是孙刘联军呢?还是孙刘联军呢?还是孙刘联军?
从前后经过来讲。被列为24史之一的《三国志》是纪传体。要通过此书对赤壁一役画个轮廓,需要将若干人传里所描述的细节整合起来。方便起见,咱们以最能粉饰自家,记录赤壁之战又最详尽的《吴书》部分为基本遵循。包括关键节点有:接触——疫病——火攻——追击4个阶段。
第1个阶段:接触。得荆州后,曹操穷追猛打,顺势控制了江陵。整整休整了3个多月。十二月,公自江陵征备。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是了,太祖夺取江陵后,本来是想一将剩勇追穷寇的。然而此时的刘备已脱胎换骨,不再像当阳那样脆皮了。曹公一战即败,只能在江北立寨。
第2个阶段:疫病。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人员相对聚集使得曹营出现重大医疗事件。不管是命数也好?水土不服也罢,索性搞起了集体免疫——就像官渡怼袁绍那样。周都督数次挑衅不成,倒是发现对手已用铁索连接了战船。楼船变航母是曹操自己想的法子。试问,关庞统什么事?
第3个阶段:火攻。直到这个阶段东吴才算唱起了主角。当然了,正史里面没有什么”苦肉计“、也不存在蒋干盗书。没那么麻烦,就是黄老将军献计:今与寇相持久矣,然观操军船舰相接,可烧而走也。
于是,周瑜许之,趁夜出击,率小船(艨艟)10支诈降——此时估计大军所向披靡,曹操接降也接得麻木了,黄盖率领燃烧艇过长江中线:中将举帆,使众兵齐声大叫:降焉,便趁机向曹操大营逼近。
待到二里时,黄盖下令点火,正式开启了火攻大戏。捎带着,当然没有孔明借风。曹操之所以敢铁甲连船,也确实是由于12月的江南气候没有东南风。而吴人更懂当地天候,在西北风肆虐的冬季,也未必不会出现黑天鹅——东南风事件罢了。
刹那间,大火席卷江北大营,悉延岸上营落,飞尘绝烂,北船殆尽,延及岸上营材。顷刻,那些跟随曹丞相连年征战、又饱受疫病折磨的将士们,便真的算是解脱了。
第4个阶段:追击。当然没有关羽的卖人情。但曹操确实也大笑了。军既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道: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倘早放火,吾徒无类矣。是啊,你可以从中理解为刘备脑子转得慢。但事实也证明:曹操和他的老对头一样,论起逃跑的本事也不差。
最重要的,曹老大干嘛不像演义里那样“我笑诸葛亮少智、周瑜无谋”呢?或者在逃出生天后,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孙权,吾俦也”吗?因为在曹操心目中,真英雄,唯刘备耳!从头到尾,扮演战役主导角色的就算是“六郡”的孙权。然而你要认为只有六分之一江夏的先主算不上联军,那算几个意思?
再说说孙权本身的弱点。自孙策卒后,大帝吴侯就从来没稳过。江东豪族向来便是“以安危定去留,未有君臣之固”。多的不扯,就拿赤壁之前举例,连当初那位扶他上马的张昭张子步——也成为了带路士族的首席代表。
倘若不是周瑜、鲁肃以及一干老将的核心辅佐。估计结果跟刘琮没什么两样,几轮高级会议被投降派鼓噪,便真投了。《资治通鉴》:诸议者皆望风而惧,多劝权迎之。是鲁肃趁着吴侯上厕所的时候跟上去拉了一把袖子。
说:将军投曹,欲安何归?不仅仅是演义里的:投了之后坐几辆马车的问题。相比较与刘琮,孙权本人就根本不能降?为啥?人家刘表治理荆州可是个德治的老好人。治下不仅“民安其业”,各路流亡北士也是“各得其所”。
亦向朝廷推举了不少自家人。而你孙家呢?在江东杀了多少人?杀的这些人又是些啥背景?如今又有多少仇家正在曹操那里上班?你去了之后,又有多少人要你孙家人的命?其实一直觉得,天降“鲁肃”这样的大战略家给江东是孙权的最大幸事。
也只有他,才能帮孙权算明白了那笔该算明白的账。而比起孙权这个不完善、有缺陷的集团。无论是平原时期的田楷、徐州之二陈糜氏、荆州之刘琦或是益州的张松法正,刘备每到一处,最聪明的一点就是善于公关。
他为自己打造了一个超级公关团队,用于安抚、笼络、团结当地士族。这才会有逃离荆州时。一大群官员百姓跟着一起跑。之后两家要翻脸的时候。鲁肃不是劝了嘛:将军(孙权)宜以借(刘)备,多操之敌,而自为树党。
事实上,孙权的实力确实给予了刘备很大帮助。而反过来,自己捞的隐形好处也不少。在刘备的协助下,很快得到了交州。在刘备的知会下,不少如潘睿这样的荆州士族没有俱投曹操。取得了赤壁大捷后,也总算是靠着实绩,把上位8年以来:这块摇摇欲坠的金字招牌给坐实了。
当然了,实事求是的说,如果不是“隆中对”对刘备进行了思想再武装,约摸着兵败当阳后,刘豫州便真要到孙将军那里去毛遂自荐——再去当客将了。谁是主力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要承认:孙刘联军共御曹操的客观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