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是韩湘子的叔父,在朝居官多年。他是唐朝的大清官、大文豪,人称韩文公。后因他刚正不阿。直言敢谏,触怒了皇上,被贬作岭南潮州刺史。
韩文公到潮州上任不久,就把这里治理得井然有序,万民乐业。不料,沿海地面突然鳄鱼成灾,这些怪物成群结队爬上岸来,横冲直撞,先吃牲畜后吃人,一时闹得人心惶惶,告急文书如雪片飞来。
韩文公心想:莫非我罪孽深重,才招来水怪作乱?就写了一篇《祭鳄鱼文》亲率官史,到海边设下祭坛,摆出三牲食、香蜡火纸祭祀鳄鱼,求其退回南海。韩文公把这篇脍炙人口的《祭鳄鱼文》面对大海朗诵一遍后,就点火焚化了。
这一烧算把文章送上了天宫。玉皇大帝接在手里一看,不觉拍案叫绝:“好,妙,此文情真意切,真乃字字珠玑!此人才华出众,堪为神仙楷模!”
立即派人去南海告知龙王收回作乱鳄鱼,一边让韩湘子下凡,度他叔来天宫就任文曲星官之位,教众仙学习作文妙法。
再说韩文公祭罢鳄鱼之后,果然风平浪静了,万民欢呼雀跃,感谢韩文公的大恩大德。
这天傍晚,文公忙了一天公事,累得腰痛腿酸,刚刚退回后宅,忽一阵秋风吹来,韩湘子倏地出现在的面前。
老头子一见又惊又喜,一把抓住说:“侄子,你可回来了,老叔想你都快想疯了!”
韩湘子深施一礼说:“叔父,侄儿也想你呀。只是仙凡阻隔,难通音信,想着你膝下无儿无女,难免老来寂寞凄凉,今奉玉帝之命,特来请你到天宫任职,列位仙班,以后咱叔侄就能经常见面了。”
韩文公听后大喜过望,想不到自已竟一步登天了!只是一想到跟随自已多年的老妻,又犹豫不决起来,他试探地问侄儿:“湘子啊,我走了,留下你婶子咋办?能不能把她也带上?”
韩湘子一听,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说:“叔啊,要想成仙,就得了断尘缘。俗话说:夫妻是冤家,儿女是对头,各人自有各人的福,莫为妻儿作马牛。你看天上那么多神仙,哪有带着老婆过活的?”
韩文公不服气,说:“不一定吧。那玉皇大帝不就是带着王母娘娘升天的吗?”
韩湘子说:“可他们一到天上就分居了,王母娘娘住在西天瑶池,离他老头子十万八千里,一年很难见上一面。况且我婶子无德无能,又怎能和人家相比呢?”
韩文公无话可说了,一狠心决定独自升天。可临走时还想给老婆子打招呼,但韩湘子怕婶子哭闹起来不好办,就骗叔叔说:“来不及了,时辰已到,晚去一步南天门都关了。你快闭上眼睛,拉住我的衣裳襟别松手!”
韩文公刚闭上双眼,韩湘子说声“起”,只听耳边呼呼风响,二人就飘飘荡荡直上九天。到了天宫,韩湘子按落云头,韩文公睁眼一看,满眼尽是琼楼玉阙,巍峨壮观,美不胜收。韩文公赞不绝口,把眼睛都看直了,直到韩湘子催他快走,他才回过神来。
二人来到金碧辉煌的灵霄宝殿,俯伏金阶高呼万岁。玉帝一见大喜,当着众仙的面,把韩文公着实夸奖一番,接着就让文公拿出自己平时所作的得意文章,当众朗诵一遍,又批讲一段,韩文公使尽浑身解数,讲得入情入理,博得满堂叫好。
玉帝心中大悦,挥毫手书一匾:一代宗师,文章泰斗。”赠给文公,让他悬挂在他的官邸“文华阁”大门之上。从此,韩文公在天宫当起了讲学先生,每天给众仙说文解字,传道释惑。众神仙无论尊卑,都对他非常尊敬,张口老师,闭口先生。
就这样三叫两叫,竟把他叫昏了头,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慢慢发现,天上和地上一样,也有很多不平事,玉帝和人间的皇帝一样,也有偏听偏信。忠奸不分的毛病,就忍不住牢骚满腹,,今天写个奏折,明天送篇表章,专挑天庭的毛病,专说难听的话。
玉皇大帝脸上挂不住了,暗暗骂道:好你个韩愈,真是又憨又愚,刚来几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不就会写几篇文章吗,有啥了不起!但他又觉得事情棘手,惩罚他吧,又找不到借口,何况他还是自己一手提上去的,弯儿也不能转得太快。怎么办呢?对这样的臭文人就得冷淡他!
从此玉帝再也不召见韩文公了,也不提他的名字了,好像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众神也都是看风使舵的老手,一见玉帝转变态度,也都亦步亦趋,谁也不去听他的课了,偶尔见了面也唯恐僻之不及。“文华阁”立时冷落,门可罗雀了。
韩文公经这样的“冷处理”,忍不住心烦意乱起来。他耐不住寂寞,精神越来越空虚。特别是一到晚上,孑然一身独处一室时,就越发思念自己的老伴了。唉,想当初夫唱妇随,形影不离,那是何等的温馨甜美,而如今虽说是神仙了,却连个说话人也没有了。一肚子的冤屈无处诉,简直要把人憋死!这不行,这不是人呆的地方,我要回去找老婆!
韩文公凡心一动,忙找侄子韩湘子,先发一通牢骚,骂得韩湘子苦笑道:“叔呀,不是我斥责你,你这毛病也得改改了,不然到哪儿也吃不开。你在凡间遭贬,到天上又受到冷遇,还不都是吃了你笔头子的亏?如果你写粉饰太平、附庸风雅的有时文章,就立时会成为天上的大红人!”
不料,老头子发了倔脾气:“你小子别说了,那样的昧心事老子做不来。你快把我送回去,我还要和你婶娘在一起,过我们那有情有意的凡人生活。”
韩湘子把手一拍说:“叔,你回不去了。实话对你说吧,人间的你已经死了,我婶娘也因哭你气绝身亡了,来到天上只是你的魂呀!”
“你胡说,我走时你婶娘还活蹦乱跳的,咋会那么快?”
“叔啊,你忘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已来半个月了,地上已过了整整十五年,你和我婶娘坟头上的草都长多深了呀!”
可韩愈执意要走,韩湘子叹了口气说:“好吧,只是我有公务在身,不能送你到家,就把你送到南天门吧。记住,万一没处安身,遇红门而进。”
韩湘子所说的“红门”,是指大庙的山门,因为只有这些山门才被漆成红色。他想着叔父脾气倔,不适合当天神,就在下界当个“大地神”也好。谁知韩文公年老耳背,把“红门”听成“逢门”,致使事与愿违,这是后话。
出了南天门,便是潮州地界。韩文公进了府衙一看,面目全非了,满眼尽是生人。他急忙大声叫喊,可人家谁都不看他一看,对他的呼唤置之不理,无动于衷。这时他才领悟到,自己真的成了一缕游魂,人们既看不到他的身影,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不觉悲从中来,举止不措了。随着一阵清风,不知不觉习飘游到荒郊野外。
这时,忽听一阵鞭炮响亮,文公抬头一看,见一座大墓前面跪了黑压压一片人。举目细看,那边高大的墓碑上写着七个大字:韩文公夫妇之墓。
文公一见碑文,不觉痛断肝肠!老婆子啊,怨我晚回一步,你竟真的作古了!可一看到潮州父老还是对自己这样的尊敬、爱戴,又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正当他感叹不已时,忽听当顶一声霹雳,天色骤变,大雨将至,人们四散奔逃,我地方避雨。文公失急了,自己可到何处安身呢?他忽然想起侄儿交代的逢门而进”的话,正好看见路边有一座二、三尺高的小庙儿,就一头扎了进去。谁知这是一座小土地庙,他一进去,灵魂就附在神胎上,他就成了士地爷了。
这土地公公虽说职小位卑,却能常和老百姓见面,帮老百姓办事,所以韩文公也不计较,还像在世间作官一样,忠于职守,勤政爱民。只是一到晚上,他孤零零地坐在神台上无所事事时,就忍不住又思念起自己的亡妻来。他想啊想啊,忍不住老泪纵横,痛哭失声。
他这发自肺腑的悲哭声,惊天地泣鬼神,连玉皇大帝在灵霄宝殿也坐不安稳了,不由叹道:“唉,这韩愈虽说不识时务,愚得可以,但他一身正气可敬可嘉。他对亡妻忠贞不渝,念念不忘,其情可哀。就准他破例携妻就职吧。”
玉帝写了一道手谕,命韩湘子去地府接他婶娘的亡魂,送他叔叔身边。
从此,土地爷就有了土地奶奶作伴,这对至死不渝的恩爱夫妻又生活到一起了。他们朝夕相伴,形影不离,堪为人间夫妻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