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3年9月21日,清朝开国皇帝皇太极猝然驾崩,时年五十二岁。这位在后金向大清转型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统治者,没有留下明确的继位人选。此时,他的长子豪格正值三十五岁壮年,战功赫赫,手握重兵;而皇太极的第九子福临,年仅六岁,尚在懵懂之中。然而,最终的皇位却落在了这个孩子头上。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皇太极的去世极为突然。据《清太宗实录》记载,他“无疾坐南榻而崩”。这种毫无预兆的死亡,使清朝最高权力出现了真空,来不及安排明确的继承制度。
在皇太极生前,清朝虽已初具规模,但皇权尚未达到绝对专制的程度。八旗制度下,各旗主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形成了一种贵族共和式的政治格局。皇太极通过集中权力,削弱了其他三大贝勒的权力,但他去世时,这种权力集中进程尚未完成。
皇太极去世后,清朝内部迅速形成了两大对立的势力集团:
豪格阵营:皇太极长子豪格,时年三十五岁,是正蓝旗旗主。他跟随父亲征战多年,战功卓著,尤其是在松锦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按照汉人“父死子继”的传统,他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他获得了皇太极亲领的两黄旗大部分将领的支持,以及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倾向性支持。
多尔衮阵营:睿亲王多尔衮,时年三十二岁,是皇太极的异母弟,白旗旗主。他同样战功显赫,政治手腕高超,且获得了其同母兄弟阿济格和多铎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多尔衮代表着努尔哈赤晚年曾有意传位的潜在合法继承者身份——努尔哈赤去世时,多尔衮年仅十五岁,其母阿巴亥被逼殉葬,皇位最终由皇太极获得。
两派势力旗鼓相当,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面对僵局,清朝采取了其传统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形式来决定继承人。这次会议在崇政殿举行,各旗主要贵族、大臣齐聚一堂。
据《清世祖实录》和《沈阳状启》记载,会议初始气氛紧张。两黄旗大臣索尼、鳌拜等人“佩剑向前”,明确表示必须由皇太极之子继位,否则不惜兵戎相见。这一强硬姿态排除了多尔衮直接继位的可能性。
多尔衮展现出了高超的政治智慧。他意识到,如果强行推进自己的继位,很可能引发内战,导致新兴的清朝分崩离析。同时,他也不可能接受豪格继位——那将意味着自己政治生命的终结。
在这一僵局中,一个折衷方案逐渐浮出水面:由皇太极年幼的儿子继位,由亲王辅政。这个方案既能满足两黄旗“必立皇子”的要求,又能保证多尔衮掌握实权。
为什么是福临,而不是其他皇子?
首先,福临的生母孝庄文皇后(庄妃)来自蒙古科尔沁部,这桩婚姻本身就是满蒙联盟的象征。选择福临有利于维持与蒙古的密切关系,这对清朝的稳定至关重要。
其次,福临在皇子中排行第九,虽然并非最幼,但他的其他兄弟或早夭,或母系背景不够显赫。而他的生母庄妃在皇太极后宫中地位较高,且以聪慧著称,这为福临加分不少。
此外,有学者认为,庄妃与多尔衮之间可能存在某种默契或协议,保证了多尔衮在福临继位后的实际权力。虽然清朝官方史料对此讳莫如深,但这一推断被许多史家认为合情合理。
1643年10月8日,福临正式即位,改元顺治。同时确立了由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共同辅政的体制。
这一安排巧妙平衡了各方利益:
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之侄,属于宗室旁支,无直接继承资格,他的参与增加了辅政体制的合法性
多尔衮获得了实际摄政的权力
两黄旗大臣的诉求得到满足,皇位仍在皇太极一系
豪格虽未获皇位,但仍保留了相当权力和地位(至少在初期)
然而,这一平衡很快被打破。多尔衮凭借高超的政治手腕,逐步排挤济尔哈朗,打击豪格势力,最终成为清朝实际上的统治者。
福临的继位看似偶然,实则反映了清初政治的复杂性。它既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也奠定了清朝此后数十年的政治格局。
这一事件还反映出清朝初期政治体制的特点:保留了大量满族传统,如议政王大臣会议的作用;同时也在向中原王朝的继承制度过渡,但尚未完全接受嫡长子继承制。
六岁福临的继位,为后来康熙帝幼年继位提供了先例,也使清朝在顺治、康熙两朝形成了长期的亲王摄政或辅政模式,深刻影响了清朝前期政治走向。
当1644年清军入关时,坐在龙椅上的正是这个七岁的孩子。而他身后的多尔衮,则成为了清朝入主中原的实际推动者。历史的偶然与必然,在这一刻交汇,塑造了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独特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