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中国历史上的文坛,初唐文坛绝对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重要篇章。
唐太宗李世民虽然是一位军事型的皇帝,但他却带领着文臣魏徵等人,一起推动了文化复兴工程。他把南朝那种绮错婉媚的文风和北朝的刚健质朴风格揉合在一起,创造出了别具一格的贞观文风。 在长安城,上官仪凭借着上官体迅速在宫廷中走红。他的诗文讲究对仗工整,工艺细腻得如同仪仗队一般。云日明松雪,溪山进晚风这样的句子,形象生动、辞藻华丽,极尽溢美之辞,连武则天也忍不住学着模仿。 然而,在民间,一群叛逆的青年早已按捺不住了。王勃在《滕王阁序》中,将骈文的形式玩得如烟花般绚烂;七岁的小骆宾王便能咏鹅,长大后写《讨武曌檄》直言批评武则天,连她也不得不点赞;卢照邻在《长安古意》里,毫不留情地揭露了贵族的腐化堕落;杨炯更是直接放话:愧在卢前,耻居王后。这四位才俊被称作初唐四杰,他们将诗歌从宫廷宴会带到了民间街头,打破了传统文人的固有格局。 初唐文坛还有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吴中四士中的张若虚总显得像个隐形人。尽管他与贺知章、张旭、包融并列为吴中四士,但唐朝的史籍几乎没有留下他的任何详细资料,甚至连他的出生年份都查不到。 史官们似乎在默契地选择忽视他,宁愿写十页关于贺知章喝酒的记载,也不愿为张若虚留下一段文字。其实,张若虚的懒并非没有原因,他的作品相对稀少,生活态度也显得更为低调。 与同代的王勃、李白、杜甫等人相比,他们的诗才和创作数量让张若虚显得尤为低调。王勃25岁便写下了《滕王阁序》,小骆宾王7岁便能咏鹅,李白和杜甫更是如同诗歌生产机般,每年创作大量诗篇。 李白的诗篇有约一千首,但他自称万言不值一杯水,他的作品数量可想而知,虽然安史之乱烧掉了大部分手稿,但我们现在依然能看到近九百首《李太白集》,其中还混有不少仿作。杜甫则更为可怕,他的诗作超过一千四百首,每两天就能创作出一首诗,连在夔州的两年中,就写下了四百多首诗。 与之相比,张若虚一生只留下了两首诗,其中一首《春江花月夜》甚至差点被遗忘。直到北宋时期,郭茂倩在《乐府诗集》中才将它从故纸堆里捞了出来。这首诗可以说是张若虚出道即巅峰,巅峰即退圈。 《春江花月夜》是一首令人惊艳的诗,创作于公元7世纪的一个春夜。那时,张若虚在扬州郊外的长江边上,随手拿出竹简开始写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这就是他所写的《春江花月夜》,也正是这首诗后来的辉煌让他在文坛上得到了应有的认可。 然而,在当时的唐朝,张若虚并未受到关注。唐人忙着追捧李白和杜甫,甚至王湾这种诗坛小透明也凭借海日生残夜获得了关注。而张若虚的这首36句长诗在当时甚至被视为冷门佳作。直到明朝,李攀龙对这首诗给予高度评价,才让张若虚的名气有所翻身。《春江花月夜》能够穿越千年仍然受到推崇,绝非偶然。这首诗就像是一个沉浸式的宇宙级VR体验,从江面上的月亮升起,到人生的轮回,带领读者进入一个美丽的诗意世界。 诗的开头写景,五个意象——春、江、花、月、夜——被巧妙地融合成一幅水墨画;接着,十四句哲理性的诗句如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让人深思;最后,诗的结尾转向人间,展现了游子与思妇的离愁。 更令人赞叹的是全诗的音律设计,整首诗韵律变化丰富,平仄交替犹如一场交响乐。明代文人胡应麟赞美道:流畅婉转,如弹丸脱手,现代诗人闻一多更是激动地称它为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甚至昆曲大师张军也忍不住将它改编,融入电音元素,让现代年轻人也跟着摇头晃脑。 张若虚的另一首诗《代答闺梦还》则显得相对低调,这首诗同样是闺怨题材,但与王昌龄忽见陌头杨柳色和李清照此情无计可消除的金句相比,张若虚的昨夜闲潭梦落花更像是藏在景物描写中的细腻表达。这使得这首诗在文学史上并没有大红大紫,直到今天,它依然无法与《春江花月夜》相提并论。 然而,正是这种懒,让张若虚的传奇得以成就。如果他像白居易那样创作大量诗篇,或许《春江花月夜》早就淹没在众多作品中。正如一些网友所说:老张深谙饥饿营销,一首封神后直接退隐,这操作比当代顶流还6。 如果南宋诗人陆游知道这一切,估计得气得昏倒,因为他写了九千多首诗,却没有一首能比得上张若虚的诗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春江花月夜》从被冷落到成为文学经典的过程,也堪称出乎意料。它在唐朝时期被冷落,直到宋代才被重新发现,并在明代李攀龙的评价下获得了高度认可;到了民国,闻一多更是将它推向了更高的文学地位。 1950年代,这首诗被选入中学教材,成为国民级IP,如今,几乎每个中学生都能背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这一句。 这种逆袭让很多人感到意外。当年与张若虚齐名的贺知章,他的《回乡偶书》现在只能作为春节返乡宣传曲;而张若虚凭借一首诗,硬是在现代社交平台上获得了大量的关注,甚至养活了数百个国学博主。有网友戏称:李白杜甫是常青树,张若虚才是真·流量黑马。 在今天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张若虚的懒反而成了文化标杆。故宫文创最受欢迎的,不是乾隆的审美,而是宋徽宗的天青一色;摇滚圈最受追捧的,也不是高产的汪峰,而是窦唯的仙隐之作。这一切似乎印证了那个真理:极致的美,往往诞生于克制与专注。 最近,考古队在扬州城挖出了一块残碑,上面模糊地刻着吴中张生四字。专家们对此争议不断,是否是张若虚的墓志铭,但普通百姓并不在意,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位懒到只留下两首诗的诗人,正在月亮上偷笑:瞧,哥们用一首诗换了千年热搜,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