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8日,南昌汉代海昏侯墓考古发掘成果公布十周年暨汉代区域文化学术研讨会上传来重磅消息——央视新闻等媒体的报道中称考古人员在墓中出土的约1200枚《诗经》相关简牍中,发现了“诗三百五篇,凡千七十六章,七千二百七十四言”的明确记载,这是秦汉时期全本《诗经》的首次发现,也是目前考古出土存字数量最多的西汉《诗经》文本,属重大考古成果。
这些《诗经》简牍每枚长23厘米、宽0.8厘米,采用三道编绳固定,每枚可容字20-25个,文本结构严谨、分章有序。简牍内容不仅包含《诗经》经文,还附有随文训诂和篇末类似“诗序”的文字,完整呈现了西汉早中期《诗经》的文本形态。
从目录格式来看,简本《诗经》按《风》《雅》《颂》三大部分排列:《风》的目录以国别分组,如“卫十篇”“秦十篇”;《雅》《颂》则以10篇或11篇为一组,像《云汉》便与其他10篇构成11篇组,而不足10篇的《鲁颂》(4篇)与《商颂》(5篇)则合并为一组,每组目录集中书写于数枚简牍上,形成相对独立的单元,这种编排方式为研究汉代《诗经》的流传形态提供了鲜活样本。
要理解这一发现的意义,首先需认识墓主人刘贺——这位西汉历史上身份最特殊的诸侯王,一生历经“昌邑王-西汉皇帝-庶人-海昏侯”四重身份,堪称汉代政治变迁的“活标本”。刘贺是汉武帝之孙、昌邑哀王刘髆之子,5岁继承昌邑王爵位,18岁因汉昭帝无嗣被霍光拥立为帝,却因权力斗争仅在位27天便被废黜,沦为庶人后蛰居昌邑国11年,后被汉宣帝封为海昏侯,迁往豫章郡(今江西南昌)定居,公元前59年去世。
史书记载,刘贺的太傅王式是西汉《诗经》学“鲁诗”学派的重要传人,他也相当于是刘贺的一位老师,《汉书·儒林传》明确提到王式“以《诗》三百五篇朝夕授王”,并将《诗经》作为劝谏工具——对忠臣孝子篇章反复诵读,对危亡失道君主的记载则流涕陈说,称“臣以三百五篇谏,是以无谏书”,相信此人对刘贺后期的影响是很大的。
海昏侯墓中全本《诗经》的出土,正是这一历史记载的实物佐证,其成书时间不晚于刘贺去世的汉宣帝神爵三年,完整保存了西汉早中期《诗》学文本的原始样貌,为追溯“鲁诗”的具体形态提供了独一无二的素材。
从《诗经》的流传史来看,汉代是其文本定型的关键时期,当时形成了“齐、鲁、韩、毛”四家诗学派:“齐诗”“鲁诗”“韩诗”三家早在西汉便被立为官学,成为官方认可的正统文本,而“毛诗”(由西汉鲁国毛亨、赵国毛苌辑注)则长期在民间流传。
但到了东汉末年,经学家郑玄为“毛诗”作笺,使其地位大幅提升并逐渐取代三家诗,最终成为后世流传的唯一版本,而“齐、鲁、韩”三家诗则在魏晋以后陆续亡佚,仅留下零星文献记载,导致后世学者研究汉代《诗经》时,只能依赖“毛诗”及有限的佚文,已难以窥见三家诗的完整面貌。
而海昏侯墓全本《诗经》的发现,恰恰填补了这一学术研究空白。从目前已解读的内容来看,简本《诗经》与今传本《毛诗》既有联系也有显著差异:两者均收录305篇诗歌,篇数完全一致,证明《诗经》“诗三百”的规模在西汉早中期已定型;但简本总章数为1076章,比今本《毛诗》的1142章少66章,且部分篇章的分章方式、篇题命名规则与今本不同。
据对比,今本《毛诗》的篇题多取自诗歌首章首句,而简本除首章首句外,还存在取二章一句、二章二句甚至三章二句作为篇题的情况,如简本“有女同行”对应今本《郑风·有女同车》,其篇题源自原诗二章一句,这表明西汉时期《诗经》的分章和命名尚未形成统一标准,今本《毛诗》的形态是后世逐步规范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简本《诗经》极有可能属于“鲁诗”体系——结合刘贺的老师王式为“鲁诗”传人的背景,以及简本中“随文训诂”的注释方式与“鲁诗”注重义理阐释的特点高度契合,这一推测已得到多数学者认可。
相较于今本《毛诗》,简本中可能保留了“鲁诗”独有的解析视角和文本细节:例如简本中“维叶崔崔”的表述,在今本《毛诗·周南·葛覃》中作“维叶萋萋”,“崔”与“萋”虽音近可通假,但用字差异背后可能反映了两家诗对文本的不同理解;而简本中“每章末尾用小圆点标记章序、句数,每篇末尾汇总章数并归纳诗旨”的格式,也为研究“鲁诗”的训释传统提供了直接证据,这些信息都将大幅丰富学界对汉代《诗经》文本多样性的认知,推动《诗经》学史研究进入新阶段。
除全本《诗经》外,海昏侯墓的其他出土文物同样具有极高的历史与文化价值。墓中出土的500余枚《论语》竹简中,包含了失传1800多年的《齐论语》——这一版本比今本《论语》多《知道》《问王》两篇,且保存状况良好,字迹清晰(为墨写隶书,叠字重复书写,不使用重文符号),文意完整,为研究《论语》的成书与流传提供了全新文献。
还有200枚《易》类简牍,其中首次发现了《易占》这类占卜文献,填补了汉代易学研究中占卜实践文本的空白。
此外,墓中还出土了《礼记》《春秋》《孝经》等儒家经典简牍,集中体现了汉武帝“独尊儒术”后,儒家思想在诸侯王阶层的传播与渗透的情况。
在非文献类文物方面,海昏侯墓共出土各类文物一万余件(套),其中约有230斤黄金、包金丝缕琉璃席、画有孔子画像的屏风等均为罕见珍品:黄金制品包括金饼、马蹄金、麟趾金等,数量之多、规格之高,反映了西汉列侯的财富规模与当时的黄金货币制度。
包金丝缕琉璃席由384枚铅钡玻璃片组成,其制作工艺与铅料来源均指向西汉朝廷,推测为朝廷赙赠的高等级葬具;而孔子画像屏风则是目前发现最早的孔子形象实物之一,对研究汉代儒家文化的传播具有重要意义。
此外,墓中还出土了南方地区唯一的汉代诏书实物《除国诏书》,明确记载了刘贺的死亡时间为公元前59年10月6日,与刘贺遗骸中未消化的香瓜子(南昌夏秋季节特产)相互印证,为还原刘贺的生平细节提供了确凿证据。
从学术价值来看,海昏侯墓的考古发现构建了一个“文本+实物”双重印证的西汉文化样本:全本《诗经》与《齐论语》等简牍文献,为解决历代学者争论的儒家经典传布、演变问题提供了关键线索;而墓葬形制、出土文物则直观展现了西汉时期的礼制规范、工艺水平与生活方式——例如刘贺墓园“高度居室化和宅院化”的设计,是汉武帝时期“汉制”墓葬制度的典型代表,与长沙马王堆汉墓的“楚制”形成鲜明对比,为研究西汉列侯等级墓葬制度的演变提供了重要参考。
随着2026年简牍修复工作的全面完成,以及南昌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书香海昏》专题展厅的改造开放,更多简牍文本将与公众见面。届时,海昏侯墓出土的全本《诗经》不仅会进一步丰富我们对汉代文化的认知,更将为破解“三家诗”亡佚之谜、还原《诗经》的原始面貌提供前所未有的机遇,这场跨越两千多年的“文化重逢”,无疑将成为中国考古史上的又一里程碑。
消息来源:《中国新闻网》11月8日报道《海昏侯墓考古成果公布10周年,多项“海昏之最”填补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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