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日明,复全振古之封疆,永乐太平之盛世,无任欢呼。”这句话充满了对永乐盛世的赞美。然而,永乐一朝是否真正称得上“盛世”,学界仍有很大争议。但毋庸置疑的是,明成祖朱棣在位期间,确实完成了许多举世瞩目的大手笔工程,例如迁都北京、疏通京杭大运河、郑和下西洋、南征安南以及多次北讨蒙古。这些举措不仅改变了明朝的政治和经济格局,也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
然而,这些庞大的基建工程与频繁的军事行动,都需要惊人的资金支持。修建北京城与运河,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南征北讨更是众所周知的“吞金兽”。很多人认为郑和下西洋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收益,但实际上,这也是一项极其昂贵的外交和政治工程。据《广志绎》记载:“明初府库充溢,郑和下西洋时,赉银七百余万,十载后仅剩百余万。”由此可见,庞大的花费几乎耗尽了国库。那么问题来了:明成祖这些宏伟计划所需的巨额资金,到底来自哪里?
一个政权本身并不直接创造财富,财政开支必然来自民间,而朝廷获取财富的方式主要有三种:税收、专营和通货膨胀。首先来看税收。洪武二十六年,明太祖朱元璋宣布“新垦田地永不起科”,这意味着田赋被固定在三千万石,折合白银约1500万两。由于明朝征税手段落后,税率极低,仅“三十抽一”,加上海禁政策导致商税微薄,整个明朝的税收规模极为有限,甚至不及清朝的一半,更不用说与税收繁荣的宋朝相比了。这也印证了“明朝贫穷”的普遍印象。土木堡之变后,明朝再无大规模战争,并非天下太平,而是国库无法承担战争开支。万历年间的“三大征”,不仅耗尽太仓库存,还几乎榨干了皇帝的私库。援朝之役耗银700万两、宁夏战事200万两、播州用兵近300万两,内阁首辅申时行甚至怀疑汉唐大征是否真实存在。可见,仅靠税收,根本无法支撑明成祖的豪举。
再来看明初的专营。明朝的专营项目与历代类似,主要包括盐、茶、铁,但明廷并未以此作为主要财政来源。开中法的实施,使商人可通过向边军输送军粮、战马,换取一定专营权,缓解了运输压力,却也削减了朝廷在专营领域的收益。即使朝廷通过互市与少数民族交换物资,也更多是政治目的——以物资换取羁绊,而非追求利润。海禁政策下,官方贸易虽未中断,但主要是以高额赏赐来换取藩属的臣服,结果是贸易严重亏损,而非获利。这种情况进一步凸显田赋在财政中的核心地位。
最后看通货膨胀问题。洪武八年,明朝发行大明通行宝钞,初衷是便利流通,但其背后隐藏了财政压力。宝钞发行不以金银储备为基准,而是随需滥发,并且禁止民间金银流通,只允许单向兑换——用金银换宝钞,而非反向兑换。洪武二十三年,一贯宝钞贬值至250文,洪武二十八年更跌至100文。朱棣继位后,不但未遏制滥发,反而加大力度,并以律令强制宝钞流通,严惩贬值交易。然而市场并不买账,至永乐五年,一贯宝钞仅值12文。即使官员上奏建议回收宝钞,朝廷也无意采纳,因为滥发纸币正是掠夺民间财富的手段。通过货币垄断和强制使用,朝廷实质上将纸变成“钱”,用以换取实物财富,这本质上是一种“合法化的抢掠”。
综上,明成祖实现宏伟蓝图所需资金,主要依靠纸币滥发带来的隐性征收,而非“仁政”。这种以通货膨胀转移财富的手段,为永乐盛世提供了经济基础,却也让所谓“不加赋”的美名显得讽刺。换句话说,永乐的辉煌并非无成本,而是建立在民间财富被巧妙剥夺的代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