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四月,朱元璋最看重的皇太子朱标因病离世,年仅三十八岁。这一噩耗让朱元璋悲痛不已。半年之后,他仍在犹豫,但最终还是在同年九月册立朱标之子朱允炆为皇太孙。朱元璋深知,朱允炆年纪尚轻,性情柔和,缺乏果断刚烈之气,恐怕难以镇得住蓝玉等功臣与骄横的藩王武将。为了替孙子扫清障碍,他发起了著名的“蓝玉案”,以雷霆手段清洗功臣集团。然而,这一切努力仍未能改变结局。朱元璋驾崩仅四年后,燕王朱棣率军南下,攻破南京,夺取皇位。此事也引发后人无尽的唏嘘:朱元璋一生英明,为何在继承人问题上却出现如此大的失误?
若从理智的角度来看,许多人会疑惑:若朱元璋当初选择能力更强的朱棣为继承人,或许不仅能保住江山,还能保全朱允炆的性命。那么,他为何明知朱允炆柔弱,仍坚持立其为储君?要理解其中缘由,必须先梳理当时朱元璋面临的继承人选择。
按照《仪礼·丧服》的规定:“周之道,适子死则立适孙。”所谓“适子”,即嫡长子;“适孙”,便是嫡长子的儿子。意思是,如果作为储君的嫡长子去世,就应当由嫡长子的儿子继承。然而,历代帝王往往不完全遵循此例,因为嫡孙通常年幼,不堪重任。多数皇帝会在儿子中重新挑选一人作为太子。朱元璋自然也清楚这个现实选择。
在朱标去世后,朱元璋的儿子中,继承权最靠前的是次子秦王朱樉,而非后来的燕王朱棣。但朱樉的荒唐行径早已让朱元璋极为厌恶。朱樉到封地西安后,挥霍无度,大兴土木,完全无视父皇的节俭教诲。更有甚者,他出兵西番途中,竟掳掠怀孕妇女和孩童,女孩被收入府中,男孩则被阉割为宦官,致无数家庭破碎、幼童丧命。在封地,他横行霸道,甚至在百姓聚集请愿时,当场打死老人,并滥捕百姓。府中下人若犯过失,本应押送南京问罪,但他怕东窗事发,索性杀人灭口。连朱元璋赐予的正妻,他也长期囚禁,而与宠妃荒淫无度。这些恶行,终让朱元璋心生厌恶。
洪武二十四年,朱标巡视陕西,既是考察西安能否作为新都,也肩负调查朱樉恶行之责。朱樉被押回南京,等待处置。若非朱标替其求情,恐怕难逃惩治。然而,这趟劳顿使朱标染病,不久便病逝。朱元璋心中对朱樉的不满,可谓又添一笔。数年后,朱樉因长期虐待府中老妇,竟被三名老妇毒杀。朱元璋闻讯非但不悲,反而怒骂其“死有余辜”。由此可见,朱樉早已彻底失去继承资格。
既然次子不堪重任,那么若再从其他儿子中挑选,难免引起猜忌与争斗。朱元璋的诸子皆为手握兵权的藩王,若有不满,极易引发藩王之乱。他既要维持家族内部的安稳,又要顾及天下臣民的议论,最终只能在朱标的儿子之间抉择。
朱标有两位嫡子:长子朱允炆与弟弟朱允熥。两人皆为嫡出,差别在于母亲身份。朱允炆出自继室吕氏,朱允熥则为原配之子。但吕氏在生朱允炆之前已被扶正,因此朱允炆同样是嫡子。真正影响继承权的,是他们的年龄与外戚背景。
朱允炆年长,且母亲出身文官之家,无强势亲族。朱允熥虽是原配所生,但年幼,母亲早亡,更关键的是,他的外戚势力过于庞大。朱允熥的母亲乃开国功臣常遇春之女,其舅父正是权倾朝野的大将蓝玉。而此时的朱元璋,正极力削弱外戚干政的势力,甚至在朱标原配去世后,特意挑选家世清白的吕氏为新太子妃,以避强臣之扰。后来为朱允炆择配皇太孙妃时,朱元璋同样挑选出身寒微之女,由此可见其用心。因此,朱允熥虽有嫡长子之名,却因年纪与外戚问题被淘汰。
综上,朱允炆成为唯一合理的人选。他年纪较长,母亲身份合法,外戚无权势,最重要的是,立他为继承人,完全符合嫡长子继承制,能堵天下悠悠之口。洪武二十五年九月,朱元璋下诏册立朱允炆为皇太孙,明言此举是“嗣奉上下神祇,以安黎庶”,以示继承名正言顺。
朱允炆最终登基,却敌不过朱棣的实力与谋略。但从朱元璋的选择来看,朱棣在父皇在世时,确实离皇位遥不可及。他排行第四,上有兄长,下有侄儿,论次序根本无缘储位。只是世事难料,朱元璋去世前,次子朱樉与三子朱棡相继去世,使朱棣成为在世皇子中的长者。若非朱元璋早早立下朱允炆,或许朱棣真的有机会以嫡长在世之子的身份顺理成章登上太子之位。
这一切,也正是明初皇权传承中最具戏剧性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