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046年,西部的周国大军正缓缓逼近商朝的都城朝歌。商纣王站在城墙之上,目光远远望去,天际的尘土如浪潮般涌来。他的心中不免浮现出疑问:这些来自西岐的部族敢挑战大商的威严?他或许仍在为此感到困惑,商朝的强大是否已无法一蹴而就。昔日的忠臣义士,怎能一夜之间远离?为何七十万大军在牧野一战中会突然崩溃?更加令他不解的是,那些平时卑微的奴隶,为何会在战场上选择背叛?
这一切的根源,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前那位曾被他囚禁又释放的西伯侯——姬昌。
商纣王登基的第十年,朝歌城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西伯侯姬昌暗中赢得了各方支持。此时,姬昌已经年过六十,他依然是西岐地区的领袖,名声远播。虽然西岐的疆域不大,但姬昌以其和蔼可亲的性格和崇尚礼贤的治国方式赢得了人们的敬重。这份美誉却被商纣王身边的佞臣崇侯虎曲解成了威胁。崇侯虎对纣王说:“西伯侯德高望重,诸侯纷纷归附,他的势力已然强大,恐怕会对大王的统治造成不小的威胁。”
于是,商纣王下令召见姬昌,命他立即进京朝见。当姬昌收到这道命令时,他深知此行凶险,可能是九死一生。临行前,他叮嘱长子伯邑考,如果他有任何意外,西岐的治理权责将交给他,务必保持镇定,不可轻举妄动。姬昌在心中深知,朝歌之行可能会迎来自己的末日。
姬昌来到朝歌,纣王立刻将他囚禁于地牢中。这个地牢阴暗潮湿,仅有一扇小窗能透进些许光线。面对如此困境,姬昌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他从随身携带的竹简中取出书卷,开始推演八卦。那时,六十四卦的雏形就在这地牢中初见雏形。即便如此,商纣王仍然不放心他,一天突发奇想,命人将姬昌的长子伯邑考杀害,做成肉羹送进地牢,打算以此折磨姬昌,看看这位仁德的老人是否敢吃下这道“血肉之餐”。
然而,姬昌早已通过卦象算出这一变故。当送到肉羹时,他忍住内心的极大痛苦,依旧吃了下去。每一次咀嚼时,他都将未能咽下的肉块藏入袖中,夜深人静时,他跪地埋葬那些残肉。至今,河南安阳的羑里城遗址里,仍存着一处被称为“吐儿冢”的土堆,这也是姬昌忍辱含悲的见证。
七年后,西周的大臣散宜生带着丰厚的礼物来到朝歌,商纣王见到这些珍宝后心情大悦,便释放了姬昌。然而,在临别时,纣王依旧虚伪地赐予姬昌弓箭和斧钺,让他继续镇守西岐。姬昌离开朝歌城门时,他取出随身的蓍草占卦,卦象显示“几条龙势均力敌,相互交战,致使几败俱伤,血本无归”。纣王此时完全未意识到,商朝的命运已经注定。
回到西岐,姬昌开始自称王,史称周文王。很快,商朝的内部动乱爆发,姬昌看到机遇,但他并未等到出征商朝的时刻就去世了。他的儿子姬发继承了父亲的意志,史称周武王。
公元前1046年,趁着商朝主力部队仍在东南平定叛乱,周军在姬发的指挥下,正式开始了伐商之战。周军的士兵来自八个不同的部族,刚刚渡过孟津,盔甲上还带着露水。那时黄河水面上薄冰如镜,姜尚命令士兵用战马拖着木筏过河。当探子来报商军主力还在远处作战,朝歌城内的防守力量薄弱时,周武王意识到,这是父亲姬昌等待多年的机会。
商军在朝歌城下的阵列显得极为混乱,十七万大军中,大部分是临时征召的农民和东夷战俘,装备极差,甚至连皮甲都不全。黎明时分,周军的战鼓响起,姜尚亲自带领三百精锐士兵冲锋,他们的矛尖上绑着火把,火焰熊熊,化作火龙扑向商军阵地。商军的战象因惊慌失控,冲乱了自己人的阵型。
午后的战场愈加混乱,商军的东夷战俘突然集体倒戈,纷纷向自己阵营中的商军将士发动进攻。原来,在周军的承诺下,倒戈者将免于一死。这一行为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商军将领挥剑斩杀逃兵,但更多的士兵选择放下武器,跳入淇河逃命。
当商纣王站在鹿台上看到这一幕时,手中的酒杯跌落,心中震惊不已。过去三十年,他曾亲手囚禁姬昌,而今天,这一切的报应终于降临。他终于明白,西伯侯当年在地牢里推演的卦象里,预示的正是复仇之意。日落时,周军的旗帜已插上了朝歌城头。
当牧野之战的惨败消息传到朝歌时,商纣王如同遭受雷击,呆坐在椅中,侍从战战兢兢地报讯,他只是挥手示意退下。商纣王心中清楚,周军一旦突破牧野,结局便已经注定。六百年的商朝,在他手中走到了尽头。但更令他绝望的,是从战败中显露出的人心背离。那些曾忠诚的臣子,早已投奔西岐;那些曾屈膝的诸侯,如今纷纷离去。现在回想,当年若能彻底消除西岐的威胁,结局或许不同。
鹿台上,风愈发刺骨,商纣王终于亲手点燃了大殿。最后,他望着朝歌,街头已有人在争抢宫中的财物,远处隐隐可见周军的旗帜。火光越烧越旺,渐渐吞没了他的视野。当周军找到商纣王的焦尸时,这位昔日的商天子双手交叠,依旧保持着骄傲的姿态。这位曾经一度傲视天下的君王,以最为惨烈的方式,为商朝画上了句号。
1936年,考古学家在殷墟遗址发现了一处特殊的灰坑。坑中堆积着烧焦的甲骨、熔化的青铜器片,以及炭化的梁柱。还有一块残破的玉戈,刃部因高温龟裂,柄部却保留着精美的云雷纹——这或许是商王最后的佩饰。这座灰坑,也成为我们解读纣王末日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