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大,却容不下我。”
1938年,潘玉良站在驶往法国的大船甲板上,望着渐行渐远的祖国,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那一刻,她知道,这艘船将带她驶向一个全新的世界,直到她老去,故乡再也不会成为她的归宿。
潘玉良的早年生活可谓充满了不幸。她从出生起便被家人视作“不吉利的孩子”,因为自她降生后,父母相继去世,唯一的姐姐也因病早早离世。命运对她无情地捉弄,最终她被亲舅舅卖入了妓院。由于相貌平平,老鸨对她极其冷漠和嫌弃。尽管如此,这一系列厄运并未将她击倒,反而在多年后的时光里,潘玉良用自己的努力和才华,最终成为了举世瞩目的艺术巨匠、画家和雕塑家。她从一个苦难中的女子,蜕变成了传世的传奇。
有一次,潘玉良在宴会上遇到了她的命运转折点。那时,潘赞化,一个身材高大、风度翩翩的男人,正因被任命为芜湖海关监督而受到朋友们的欢迎。宴席上,宾客如云,气氛热烈。在一队表演团队中,有一位不甚出众的女子,她目光始终紧盯着潘赞化,似乎有些忐忑不安。酒过三巡,当大家的注意力稍微分散时,这名女子突然走到潘赞化面前,低声说道:“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求求你,收了我吧。”
潘赞化顿时愣住了。在此之前,他并未特别注意到这个女子的外貌,但听到她这番话时,他不禁抬起头,注视着她。她的脸长得较为普通,肤色略显黝黑,嘴唇宽厚,显然为了这场演出她已精心打扮过,然而依旧并不算美丽。
女子显然察觉到潘赞化打量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紧张,低下了头,接着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再次抬起头来。她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我长得不讨喜,或许你会嫌弃我。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只能祈求你把我带走,我能赚到钱,一定会还给你。如果不能,我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潘赞化是一位见过无数美女的男人,但这个女子那种坚韧而隐忍的眼神,让他心生怜悯。看着她,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触动。于是,他决定和这个女子聊了起来,得知她名叫张玉良,出身贫寒,亲人相继去世,被视为“丧门星”,最终被卖进了青楼。
张玉良向潘赞化讲述自己在青楼里的遭遇:由于相貌不出众,她经常被老鸨虐待,甚至有时候会被辱骂。她忍不住泪流满面:“为什么女人就得受这样的虐待?相貌我能选择吗?”这一席话令潘赞化动容,最终他决定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潘赞化将张玉良从妓院中救出,并帮助她重新开始新生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的张玉良,为了表达自己从潘赞化那里得到的恩惠,改名为“潘玉良”。她的传奇人生,从那一刻起开始改变。
潘赞化为人豪爽,且交际广泛,许多名流朋友都与他有着深厚的交情,其中陈独秀便是其中一位知己。在遇到潘玉良之前,潘赞化已娶妻生子,但在那个年代,三妻四妾并不罕见。潘赞化从不嫌弃潘玉良的外貌,反而常带她一起外出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在这个过程中,潘玉良结识了陈独秀。陈独秀思想前卫,言辞犀利,他的见解让潘玉良深受启发。两人关系日益亲密,1913年12月,陈独秀成为他们的婚礼证婚人。
在陈独秀等人的帮助下,潘玉良逐渐踏上了艺术的道路。她的艺术天赋似乎与生俱来,母亲是一名刺绣工人,不仅手艺精湛,且喜爱唱歌。潘玉良对母亲的记忆中,母亲一直是个温柔又富有艺术天赋的女性。正是母亲的艺术熏陶,培养了潘玉良对美的追求,最终将她引向了艺术这条路。
潘玉良深知自己得到了“重生”的机会,她努力向艺术领域进军。1920年,潘玉良考入了上海最著名的美术专科学院,开始了自己深造的艺术之路。然而,那个年代的中国社会,封闭保守,潘玉良所学的西洋绘画,受到极大的质疑和排斥。更糟糕的是,潘玉良的背景令她成为了学校争议的焦点。作为妓院出身的她,身为潘赞化的小妾,且热衷于描绘裸体女性,这使得她成为同学们攻击的对象。最终,学校因为社会压力,迫于形势,让潘玉良退学。
然而,潘玉良并不是一个轻易服从命运的女人。在潘赞化的资助下,她再次踏上了留学之路。这次,她远赴海外,在更开放的艺术环境中,她的天赋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潘玉良在国外的艺术创作迅速崭露头角,成为了举世瞩目的艺术家。
回国后,潘玉良已然是一个成就斐然的艺术家,作品如《酒徒》《黑女》《法国少女》等,屡获殊荣。她顺利进入上海美术学院,担任美术教授。然而,她的艺术作品和思想却在国内未能得到广泛的理解和接纳,许多人无法理解她所传达的思想,反而批评她不知廉耻。
面对这片艺术的孤寂之地,潘玉良逐渐感到自己在中国无法再发展。她的艺术思想在闭塞的环境中逐渐遭到边缘化,因此,她做出了离开祖国的决定,前往西方继续追寻自己的艺术梦想。
1938年,潘玉良定居法国,开始了她的第二人生。此后,她再也没有回过故乡。在异国他乡,她的艺术天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启发,创作了无数优秀作品。直到1977年6月13日,潘玉良在法国巴黎因病去世。她的遗物和大部分作品,经过一番波折,最终回到了中国,成为后人瞻仰的艺术瑰宝,继续讲述着她那不平凡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