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3月,东北野战军的冬季攻势迎来了圆满的胜利。经过九个月连续的战斗,主要的作战纵队终于进入了战后的休整阶段。各纵队的司令员和师长们汇聚在双城的总部,参加战后总结会议。
这几个月的战斗异常顺利,许多首长在前来参加会议时,脸上都带着笑容,满怀期待地准备着在会议中接受林总与罗政委的表扬,甚至一些人心里暗自想着,待会儿如果被表扬,自己该如何更加谦逊一点,以显得得体。
林总一向严肃冷静,从不轻易露出笑容,因此他那种严肃的神态,反倒没有让人感到太过意外。会议一开始,林总便没有任何客套话,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六纵司令员到场了吗?”
黄永胜习惯性地回答了一声“到”,然而林总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其实你不必亲自过来,发一封电报就可以了。”
黄永胜感到有些迷惑,不明白林总为何这样说。
林总继续不紧不慢地讲解:“今年一月,冬季攻势中,六纵的后勤部门向纵队指挥员发送了一封急电,占用了电台将近两个小时。内容竟然是在报告豆芽的生长情况。这封电报占用了大量的通信时间,导致我们的部队错失了出发的最佳时机,使得敌人新五军逃脱了一个团。”
“豆芽事件”本是一个看似荒唐的小事,如果由其他首长提及,必定会引发会场上哄堂大笑,但林总当众提起此事时,整个会场反倒鸦雀无声,气氛一度显得沉重。没人敢笑,所有人都意识到,恐怕下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
黄永胜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心中还隐隐有些不满,因为1948年3月,他刚刚从八纵司令员调任为六纵司令员,这“豆芽事件”与他本人似乎并没有太多关系。正当他感到委屈,林总话锋一转:“冬季攻势初期,八纵的译电员曾错漏了一个重要的电文,致使八纵在渡过大凌河之后,误攻了已经先行过河的九纵,差点发生严重的友军误击事件。幸好九纵及时应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总的这番话,让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与“豆芽事件”相比,这种“误击友军”的情况显然更加严重。黄永胜顿时感觉一阵冷汗涔涔而下,低下头去偷眼看向时任八纵司令员的段苏权,却发现对方正好也在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彼此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尴尬。
林总继续提到:“九纵也有问题。去年秋季攻势时,九纵的指挥所和26师的驻地仅有五里的距离,距离敌人22师的两个团却远达120里。敌人趁机撤退,我军未能有效追击。”
“指挥所与师部之间如此近的距离,依然需要通过电报来沟通,不得不说,通讯的效率有很大问题。”林总的这一番批评,虽然没有明确点出九纵司令员詹才芳的名字,但詹才芳依然感到如坐针毡,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林总再一次指出:“十纵的30师在准备攻击帽山屯时,也犯了严重错误。为求迅速,奔袭部队急行军220里后,仅距离敌人驻地三十里就选择宿营。结果,敌人趁机偷袭,导致300余人伤亡。敌方杂牌师最终在我军追击时逃脱,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十纵司令员梁兴初显然对此事耿耿于怀,尽管他心中有复仇之情,然而敌军的杂牌师在之后被我军独立师全歼,也让梁兴初的复仇梦想无望。林总在会议中提起这一点时,虽然仅仅是说到30师宿营后没及时架设电台,从而耽误了战机,但梁兴初听到这些话,仍感到脸面无光,内心充满羞愧。
会议的气氛愈加沉重,大家的紧张感不断升温,似乎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点名的对象。会议气氛一度趋于压抑。
然而,林总并没有就此停下,接着又提到七纵21师的一个情况。“这位首长年过三十,终于娶到了心仪的姑娘,结婚时,竟然用军用电台向哈尔滨的老战友发报,请他买喜糖。”他停顿了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结婚买喜糖没什么不妥,但用军用电台进行私人事务的传达,这就是典型的官僚主义。”林总继续说道。这个首长的故事,虽然有些荒诞,却也反映出军中存在着不小的管理问题。
然而,这一系列批评并未结束。林总随后还指出了我军其他纵队在通信上的种种问题。从六纵到九纵,从一纵到三纵,甚至到四纵,所有参会的首长几乎都被批评过,主要集中在战场通讯的管理不善上。林总一一列举了这些失误,并强调:“我们不能因战斗胜利就忽视问题,任何胜利都需要建立在解决问题的基础上。”
最终,林总的总结更加深刻:“战争不是儿戏,我们必须把问题摆在台面上,解决它们,才能持续取得胜利。”
会议持续了整整18天。会后,林总通过电报的方式检查了会议成果,频繁地与各纵队首长们保持沟通,督促他们解决在战斗中遇到的问题。
最终,经过这次深刻的总结与批评,虚报战绩、滥用职权的现象得到了有效的遏制,部队的战斗力也得到了显著提升。每个参会的首长,都对“豆芽事件”中的尴尬深感忏悔,并决心避免再次犯类似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