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史学家依杜瓦杜·巴拉桑曾经说过:“托梅·皮雷斯获得了葡萄牙派往东方与明朝建立友好关系的第一任使节荣誉,但这一荣誉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葡萄牙和中国外交关系史记录1516—1753》)
作为葡萄牙派遣到明朝的首任使节,同时也作为西方国家最早派遣到明朝的官方使节,皮雷斯使团的历史地位不可忽视。
然而,正如巴拉桑所指出的,这一使团付出的代价是非常惨重的。整个使团被明朝拘禁在广东监狱,几乎在回国的路上被全数销毁。
那么,为什么中西方第一次遣使交流会以如此失败且悲剧的结局收场呢?明武宗的突然驾崩,对中西方关系又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呢?
1、苦等三年,最终得以面见皇帝
葡萄牙在开辟新航路时,与明朝的接触非常早,这使得它在与西班牙、荷兰和英国的竞争中占据了先机。
早在明武宗正德四年八月(1509年),葡萄牙商人便首次在马六甲港遇到了海外华商,这标志着双方最早的直接接触。
接下来,葡萄牙商船于正德八年(1513年)抵达了明朝广东沿岸,并成功与沿海商人开展了贸易,这是葡萄牙人首次抵达并与明朝建立联系。
随着葡萄牙人对明朝的兴趣日益浓厚,尤其是他们常常在一个叫“Tamou”的地方停靠,这个地点如今常被翻译为屯门,但一些澳门史学者考证指出,这其实指的是今天的东涌。
到了正德十二年(1517年),葡萄牙王曼努埃尔一世决定派遣使团前往明朝,旨在与明朝建立商贸和外交关系。
曼努埃尔一世没有直接指定使节,而是将这一任务交给了西印度总督洛波·苏亚雷斯·德·阿尔贝加利亚,并且确定了托梅·皮雷斯为使节人选。
皮雷斯虽出身葡萄牙医药世家,但他早年便抵达东南亚,着力收集有关明朝的资料,并整理成书《东方简志》,对明朝的多方面进行介绍。这本书在葡萄牙引起了很大的关注,但皮雷斯本人从未亲自踏足过明朝。
此后,皮雷斯便受命作为使节,在费尔南船队的护航下抵达广东,并顺利与当地官员取得联系,获得了前往广州的批准。
然而,葡萄牙与明朝的首次接触并非一帆风顺。葡船抵达广州后按照规定鸣炮致敬,却吓坏了当地的文武官员。幸得费尔南的解释,双方才没有因为这一误会而陷入僵局。但这一事件却预示了皮雷斯使团一开始的访问便充满了困难和波折。
皮雷斯与使团的到来令明朝官员感到震惊,因为《皇明祖训》中并没有提到过葡萄牙这样的“番国”,明朝意识到自己面临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局面。
接待皮雷斯的官员是两广总督陈金,他对葡萄牙人表现出友好态度,并表示虽然他无法直接决定皮雷斯能否进京面圣,但会上书询问皇帝的意见。
陈金的上报确实传达到了明武宗,但武宗的指示却是明确的拒绝:“令谕还国,其方物给与之。”(《明武宗实录》)这意味着,明朝不仅拒绝了皮雷斯的请求,还决定将使团所带的贡品折价后以赏赐形式发放。
尽管明廷明确拒绝了皮雷斯使团的请求,皮雷斯依然没有回国,而是选择滞留在广州,继续等待能够面见皇帝的机会。
最终,皮雷斯的耐心得到了回报。由于宁王之乱,明武宗决定南巡,葡萄牙使团因此获得了进入京城的机会。
2、朝见明武宗的努力与失败
皮雷斯使团能够最终获得面见明武宗的机会,与其中一位特殊人物——火者·亚三密切相关。
亚三是明朝在东南亚的海商,原为江西浮梁人傅永纪,早在皮雷斯使团出发前,他就与葡萄牙人有过接触,且能够流利地讲葡萄牙语。
因此,皮雷斯在组织使团时特意聘请了亚三作为翻译,以便更好地与明朝官员沟通。事实上,亚三也为使团立下了不少功劳。在葡萄牙人得到明确的拒绝后,亚三便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语言优势,在明朝官员中展开活动。
他通过贿赂两广地区的文武官员,尤其是向镇守的太监送礼,并成功打通了明武宗的宠臣江彬。亚三也顺利进入了明武宗的圈子,成为葡萄牙语教师,陪伴武宗左右。
正如《明史·佛郎机传》所记,明武宗南巡时,亚三便随着皇帝到达南京,并在江彬的帮助下,成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明武宗最终下令允许皮雷斯使团进京,但不久后,宁王叛乱发生,武宗亲自率领大军征讨,命令使团直接前往南京与他汇合。
皮雷斯使团于1520年1月23日从广州启程,途经梅岭、南昌,最终抵达南京。尽管皮雷斯与武宗同在南京,但他们并未如期见面。
明武宗令皮雷斯使团先行前往北京等待他的召见:“国王(武宗)让皮雷斯到北京等候他,他将在那里接见使团。”(《亚洲旬年史》)
然而,皮雷斯使团的等候依旧没有迎来想要的结果。
3、嘉靖帝的登基与皮雷斯使团的悲剧
随着明武宗的驾崩,皮雷斯使团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明武宗的死改变了许多事情,皮雷斯使团依旧在京城等候接见,但他们等待的并非期待中的会见,而是武宗的死讯。
第二天,明武宗的驾崩令皮雷斯使团彻底失去了支持,随之而来的诏令让他们被驱逐出京,并且被迫返回广东。
新皇帝嘉靖帝即位后,与葡萄牙的关系毫无基础。皮雷斯使团刚到广州便被扣押。嘉靖帝希望通过压迫葡萄牙使团,迫使葡萄牙撤离满剌加,以此让满剌加恢复独立。
皮雷斯及其使团成员被带到布政使司监狱,遭受严酷折磨。大使皮雷斯及其使团成员经历了长期的监禁与酷刑,甚至有葡萄牙使团成员在监狱中被打死或饿死。最终,皮雷斯及其他成员被判处死刑,部分成员在公开处决后遭到肢解。
这一切的悲剧不仅表明了葡萄牙与明朝的外交关系瞬间崩塌,更反映出一个强大的王朝如何迅速扭转局势,展现出令人痛心的历史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