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英布造反之前,曾经跟诸将说过这么一段话:“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使诸将,诸将独患淮阴、彭越,今皆已死,馀不足畏也。”英布认定刘邦年老,不愿意亲自带兵前来。大汉诸位将领,他只忌惮淮阴侯韩信、梁王彭越,如今这两人都已经被杀了,他无所畏惧,想造反就造反了!
英布也是有眼力的,他和自己所忌惮的那两位,被后世人称为“灭楚三雄”。他们帮着刘邦打项羽,是汉初阵营里最能打的三位将军。这三位的命运也是颇为奇妙的,韩信先被吕后骗到长乐宫种室里棒杀,彭越也是着了吕后的道,乖乖跟着她去洛阳送死。彭越的头被悬挂在城楼上,身体还被剁成肉酱(菹醢)。刘邦将肉酱遍赐诸侯,接到这个特殊赏赐的淮南王英布,终于生出了反心。
彭越,其实跟韩信一样,死得冤枉。韩信至少还有跟陈豨一起商量谋反的举动,但是彭越没有,他比韩信更冤。他可以说是对刘邦忠心耿耿,他死于刘邦对功臣的猜忌。晚年刘邦因为臧荼等率先谋反的诸侯王叛逆,身体罹患病痛,变得越来越疑神疑鬼。他几乎将能杀的功臣都杀了,彭越身为大汉最有战斗力的武将,不能幸免于难。
彭越是昌邑人,常在巨野泽捕鱼为生。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巨野泽的少年拥戴彭越起兵,彭越起先是推脱,再三推脱不掉,他果真拿出首领范儿出来,拉起一支有纪律的队伍。他立军威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不守纪律的人。他被推为首领之下,立下约定所有人第二天日出时集合。哪知第二天,有十几个人迟到,大家都没把约定当成一回事,彭越“先礼后兵”了一番:“我老了,可是你们强行要我做头领,今天约好的时间许多人吃到,不可全杀那就杀最后一个。”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他果真下令校尉执行,他的部属全部都害怕了,没人敢抬起头看他。彭越杀了一人,立下军威,让他的队伍知道什么是军令如山。这就是治军的天分,彭越跟着刘邦一起打天下,很快就发展到有一万人马。
汉元年秋,齐王田荣反叛项羽,刘邦派人赐给彭越将军印,命令他南下攻打楚国,当上将军的彭越大败楚国将军萧公角。等到刘邦和魏豹以及各位诸侯联合攻打楚国的时候,彭越的人马已经发展到三万多。刘邦任命彭越为魏国的相国,那时候魏王豹还在,彭越此时在刘邦的安排之下,老老实实地屈居人下。
刘邦在彭城吃了项羽的大亏,几十万联军被打得屁滚尿流的,彭越常领着人马在楚军后方打游击,切断楚军的梁道。说起来,彭越是历史上有记载的打游击战的第一人,机动灵活出击,避强击弱奇袭,将楚国的后方搅扰得天翻地覆。没有彭越的背后偷袭,刘邦跟项羽相持不下的时候,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数。
汉四年冬,楚汉相争到了关键时期,最后决定性的战役来了。项羽和刘邦在荥阳相持不下,彭越攻下了楚后方的睢阳、外黄等十七座城池。项羽听到这个消息,就派部将守成皋,自己率领军队东进收复彭越打下的城邑。彭越带领部队向北撤退,等到汉五年的秋天,项羽率军南下撤退到阳夏,彭越又重新攻下了昌邑以及临近二十多座城邑,他得到谷物十几万斛,给刘邦的军队作补给。
有学者认为:“楚汉两军,多年对峙于荥阳地区,项羽之所以不能乘胜西进,强行攻入关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断地受到彭越在身后的威胁,不得不多次引兵东去。”
看得出来,彭越是跟韩信、英布一样,是楚汉战争走向的决定性人物。他能够封梁王,是因为刘邦彭城兵败之后,想召集所有诸侯的力量去歼灭项羽。这时候,刘邦很大方的抛出了诱饵:“只要能打败楚国,从睢阳以北至谷城,都封给彭越;从陈县以东直到海边都封给齐王韩信。”果然,刘邦召集诸侯在垓下合围项羽,大破楚军,项羽自刎。在项羽死后那年春天,彭越就被立为梁王,他的都城定陶也是刘邦登基为皇帝的地方。
彭越其实向来是个老实人,刘邦封他为王,他就安于富贵生活。刘邦登基后的七年,诸侯叛乱频起,几乎每一次他都跟随刘邦讨伐叛逆。刘邦讨伐臧荼之乱,彭越随从出征。汉七年,刘邦平定韩王信之乱,彭越也随同出征,这就是他对刘邦的忠心耿耿。臧荼、韩王信,都在刘邦分封的七个异姓诸侯王之列,不知道彭越心中是否有兔死狐悲的感触。因为,很快就轮到他了,他被刘邦怀疑谋反的原因,居然是汉十年陈豨谋反,他没有一如既往随军出征,只是派一个将军代替自己去邯郸见驾。
要知道,在这之前的汉九年、汉十年,老实人彭越都是规规矩矩的按点请朝,待刘邦算是毕恭毕敬的:汉八年九月,刘邦到洛阳,彭越前往朝请;汉九年和十年,彭越皆前往长安,朝见刘邦于未央宫。汉十年,刘邦向梁国征兵,彭越因为有伤病,不能亲自前往,这就惹得刘邦极为不满,马上派人去责备他一番。
彭越很害怕,想亲自去邯郸谢罪,被臣子们劝阻:“大王开始不去,如今被谴责再去,一去必定被逮捕治罪,不如起兵造反。”老实人彭越毕竟不敢造反的,他借口生病,没有去见刘邦。刘邦收拾了陈豨之后,就有人密告彭越谋反。刘邦派使者秘密去梁国逮捕彭越,彭越完全没有防备,就这么被抓到了洛阳。经过审讯后,彭越被认定有谋反的意愿,意思说没有谋反的具体行动,但是有谋反的想法。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刘邦赦免了他的死罪,贬他为平民,发落到蜀郡青衣县。本来,彭越死罪已免,他在被押送的半路上,碰到了从长安要去洛阳的吕后。老实人彭越没想起来,韩信就是死在吕后手上的,反而向吕后哭哭啼啼地,辩白自己无罪,希望吕后帮自己说情能发落回故乡昌邑。
吕后假意答应,把彭越骗到洛阳,彭越一到洛阳就逃不掉鬼门关了。吕后对刘邦说:“彭越是一条好汉,你把他流放到蜀地,后患无穷,不如现在把他杀了。”吕后授意彭越的门客告发他还想谋反,廷尉王恬开奏请抄斩彭越全家,刘邦同意了。彭越落得跟韩信一样被灭三族的下场,梁国也被撤销了。
彭越的谋反罪其实很冤,可以肯定他一点谋反的心思都没有,甚至有点天真得可怜。他果真有谋反的硬气,就不会跟吕后哭哭啼啼,请求改流放家乡。他不过是汉初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无非是刘邦打江山的时候要用他,坐稳了江山要灭他罢了。
可怜了游击战第一人的彭越,他是游击战术的创始人,如果他硬着心肠到蜀地打游击,刘邦和吕雉还能不能稳坐长安也未必!
参考资料《史记魏豹彭越列传》、《彭越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