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平津战役新保安之战,老战士同解放战士交换军帽,照片由张炳新抓拍。
新保安战后,大批解放战士入伍,可是晋察冀边区军用物资匮乏,暂时没有军装供给。解放战士加入解放军了,可着装依然是国民党兵,不免在驻地群众中产生误会,于是有的老战士把自己的军帽给解放战士戴上。
新保安,北京至张家口之间的一座小城,北依八宝山,南靠桑干河。古代,它是燕赵平原通往塞北高原的驿站;近代,它是平张公路、铁路的咽喉,历来是兵家纷争之地。
1948年,晋察冀野战军杨罗耿兵团第四纵队进军察南,转战冀东,断敌交通,解放城池。不料傅作义发兵偷袭石家庄,逼近党中央所在地西柏坡。四纵奉命紧急南下,从平张路北日夜兼程回师冀西,一昼夜走100多里,把人累得筋疲力尽。
刚刚休整几天,又紧急出动,挥师北上。原来傅作义发现我东北野战军已入关并到达冀东地区,急调其嫡系第三十五军从张家口返回北平,并叫怀来的第一O四军、南口的第十六军向西接应。我军能否阻住敌三十五军东返,对平津战局影响极大。
毛泽东12月7日给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发电:“现三十五军及宣化敌一部正向东逃跑,杨、罗、耿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击敌人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罗、耿负责。”
电报措辞严厉,杨、罗、耿心急如焚。这时,四纵主力十旅、十一旅尚在冀西察南山区向北徒步跋涉,先头部队距平张线尚有100多里,阻住敌人机械化的三十五军,谈何容易。好在南下保卫石家庄时,四纵的后卫十二旅夜过平张路时被敌阻击,滞留在平张路北侧延庆山区,这时,倒派上了用场。杨、罗、耿严令十二旅不惜任何代价,坚决阻击敌三十五军,以待主力到达。
7日拂晓,敌三十五军在十多架战机掩护下,乘坐400多辆卡车,浩浩荡荡沿平张公路从下花园、鸡鸣驿由西向东开进。我十二旅副旅长马卫华多谋善断,他布下多道防线,节节抗击。该旅三十四团四连打退敌人多次冲锋,几次与突入阵地之敌肉搏,激战之惨烈可见一斑。
7日深夜,四纵主力十旅、十一旅先头部队赶到平张线,与十二旅会师,敌我兵力对比大变,敌三十五军无路可逃,只好龟缩在新保安。
经过一段“围而不打”的战略考量,12月22日,总攻就要开始了。
“你到一团去,随部队攻城。”1937年入伍的老摄影干事黎民向19岁的记者张炳新布置任务。
张炳新是在这一年的上半年,在连队任文化教员时调到十一旅宣传科学习摄影的,职务是摄影员。一到宣传科就发给他一架从日本鬼子手中缴获来的、半新半旧的蔡司尼康折叠式相机。半年过去了,在胶卷奇缺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按几次快门,处于似懂非懂、半会不会的状态。现在,就要单独执行战场摄影任务了,他的心情极为激动。
总攻前几天,张炳新背着相机到了三十一团。总攻前一天,就随团长何友发赶到一连。一连是这个团的突击连。趁夜暗,他们随一连隐蔽进人东关南侧的几间民房,在那里待命。黑夜里,张炳新听到何友发团长向一连连长布置战斗任务,看不清这位连长的面目,只听到山西五台口音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拂晓,张炳新随同一连从隐蔽地进入总攻出发阵地。抬头一看,距敌人的阵地——新保安城也就二百来米。他趴在何团长的左侧,而何团长的右侧,就是一连连长。谁都一声不吭,只是双目凝视前方。厮杀前的静寂,压迫着所有将士的心脏。
三颗红色信号弹,划破死一般的天空。接着,好似阵阵雷声由远而近,实是万炮齐鸣。排排炮弹落在一连前方新保安城上。不一会儿,城墙上出现几个斗大的裂口。一连连长手提驳壳枪,身子从战壕里探出来:“团长,冲吧!”
这时,张炳新才看清这位连长年轻英俊的面孔。在强敌面前跃跃欲试的英姿,立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把这一场景记录下来,谁知相机尚未举起,连长已带领连队冲出战壕很远很远。张炳新尾随其后,拍下一连突破新保安城的镜头,就从一连的突破口,同何友发一起进入城内。此时,各路攻城部队从四面八方向城中心推进。敌顽强抵抗,巷战正酣,枪炮声乱成了一锅粥。他已经进到新保安城的中心地带,但始终未见一连连长的身影。
午后,战场平静下来,敌三十五军全军覆没。胜利的喜悦挂在战士们的脸上。得知一连连长在巷战中英勇牺牲,却令人万分悲痛。张炳新只从口音判断出他是山西五台人,还不知他姓甚名谁。可他那奋不顾身、求战心切、勇往直前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为未能在镜头里留住这位无名英雄而终生遗憾。
张炳新(1929.11~)河北省安平县人。1945年参军,194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原任解放军报社主任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