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人鬼莫辨的混沌时期,时至今日,许多历史真相依然不为人知,其中就包括崔湜以及唐玄宗李隆基与他的复杂关系。
先天二年(713年)七月的一天,宰相崔湜突然接到唐玄宗的密令,要求他进宫商议政事。崔湜的弟弟崔涤敏锐地感到这次进宫非同寻常,他反复叮嘱哥哥:无论皇帝问什么,您都要如实回答,千万不能隐瞒。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原来,唐玄宗李隆基已经是皇帝,但他依然受着太上皇李旦的牵制,而昔日的战友太平公主与他反目成仇,公然谋划废除李隆基的皇位。太平公主的手段非常强硬,甚至在上朝途中,她直接拦住了宰相们,要求他们向太上皇提议改立新的皇帝。 当时的七位宰相中,四位是太平公主的亲信,包括中书令崔湜。然而,太平公主并不知道,崔湜其实与李隆基关系深厚。当李隆基还只是藩王时,他与崔家住在同一个坊区,和崔家三兄弟非常要好。杜甫在《江南逢李龟年》中提到的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中的岐王就是李隆基的弟弟李隆范,而崔九则是指崔湜的弟弟崔涤。当时,李隆范和崔绦是李隆基最亲密的人,经常和文人墨客一起聚会,杜甫和乐师李龟年也曾常到崔九堂做客。 五年前的唐中宗景龙二年,李隆基被任命为潞州别驾,临行时,朋友们都停在城门口送行,只有崔涤一直送他到华州。当李隆基饮酒作乐时,崔涤不避席,这在古代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但即便李隆基成为皇帝,崔涤依然能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开玩笑,甚至有时不小心泄露宫廷的机密。李隆基对崔涤的亲密无间并不介意,反而亲自为他在笏板上写上慎密二字,提醒他酒后留神。虽然李隆基与崔湜的关系没有崔涤那么亲密,但他们也是密友。在危机时刻,李隆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崔湜商量对策。 李隆基明确提出自己的计划:首先要除掉太平公主的亲信——萧至忠、窦怀贞、岑羲等人。这三位宰相包括崔湜,都是太平公主一手提拔的,但李隆基竟然与崔湜商议如何铲除其他三人,可见他对崔湜的信任。然而,崔湜却装作不知情,故意回避了李隆基的意思,甚至未能帮助李隆基打击太平公主。这让李隆基非常失望,因此,在先天之变胜利后,李隆基决定将崔湜流放到岭南。虽然太平公主的三位亲信被杀,崔湜却得以保命,这让人感到疑惑:为什么李隆基对崔湜如此宽容?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了当时的人,也困扰了后人。与太平公主一同被杀的李晋曾愤愤不平地说:崔湜才是主谋,我被斩首,崔湜却只被流放,真是冤枉。李晋认为崔湜表面上是太平公主的人,暗中却与李隆基结盟,实际上他是太平公主的心腹,李隆基被他蒙骗。崔湜的行为深得人心,他在朝中完全戴着面具,谁也看不穿他。他就是那个真正的面具侠。 崔湜出身于博陵崔氏,祖父崔仁师是贞观年间的宰相,父亲崔挹官曾任户部尚书。年轻时,崔湜便以才名远扬,擅长诗文,甚至有32篇作品被收录进《全唐诗》。二十多岁时,他就高中进士,仕途一路顺风顺水,似乎谁当皇帝,他都能顺势而起。即使有时被陷害,也能重新获得机会。在动荡不安的后武则天时代,他的履历可谓传奇。 神龙元年(705年),张柬之发动神龙政变,武则天退位,中宗李显重新登基。景龙元年(707年),太子李重俊发动景龙政变,武三思父子被杀,李重俊被诛。唐隆元年(710年),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发动唐隆政变,韦皇后和上官婉儿被杀,少帝李重茂被废,唐睿宗李旦登基。先天二年(713年),李隆基发动先天政变,成功清除太平公主及其党羽。短短八年内,大唐宫廷发生了四次剧烈的政变。这些动荡都是武周时期留下的后遗症,各方势力围绕皇权展开激烈斗争,前一个胜利者往往成为下一个被推翻的目标,连上官婉儿也未能幸免。 那么,崔湜为什么总能屹立不倒?关键在于他善于变脸。崔湜的起步得益于武则天的赏识与提拔,但他后来又投靠张柬之、桓彦范,并在神龙之变后主动接近武三思。见到武三思深得李显和韦皇后宠信,崔湜转身成为谍中谍,出卖了桓彦范和张柬之,甚至提拔表兄周利贞,迫使桓彦范等人被害。凭借这次变脸,崔湜获得了权力,也看到了官场晋升的捷径。随后,他又将目标锁定在了才女上官婉儿身上。 上官婉儿是唐中宗李显的宠妃,深受李显和韦皇后的信任,崔湜趁机接近她,并成功获得了她的提携。借助上官婉儿的支持,崔湜两年内就从一名普通官员升为宰相。然而,崔湜在主持官员选拔时收受贿赂,因此被弹劾,降职为江州司马。又是上官婉儿联手太平公主,将崔湜重新推上宰相宝座。李旦登基后,他展开了大规模的政治清洗,甚至连上官婉儿都未能幸免,最终被李隆基杀害。此时,崔湜被迫流亡至华州担任刺史。然而,太平公主依然提携他,一年后,他回京并再次被任命为宰相。 先天元年(712年),李隆基继位后,没忘记与崔家旧交情,再度提拔崔湜为中书令,成为宰相中的二把手。崔湜的腾挪术令人钦佩,他总是能在政治风云中保持不败。尽管他始终维持着与李隆基和太平公主的平衡,但他也深知赌注越来越大。在太平公主的策划下,崔湜试图毒死李隆基,但未能成功,最终事件曝光。虽然李隆基曾为他提供过多次机会,但当崔湜的阴谋被揭露后,李隆基再也无法宽容他,最终命令赐死崔湜,享年42岁。那么,李隆基为何对崔湜如此宽容?原因在于他与崔家的旧交情。李隆基是一位情感深厚的皇帝,他最信任的不是朝中权臣,而是像姜皎、高力士、王毛仲这样的旧部。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