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界顶流，粉丝无数。他的魅力穿越千年、跨越国界，今年新晋诺奖得主、匈牙利作家拉斯洛也承认是李白的“迷弟”。

李白何以圈粉无数？历史作家周文翰给出了一个答案——李白是个超越现实、超越时代的“浓人”（“浓人”，网络流行语，指那些性格热情、情感表达外露的“高能量”人群）。

在新书《无根鸟：李白传》中，周文翰分析了李白的行动和性格，认为他自信骄傲、心比天高，同时又处事冲动，导致仕途坎坷，当然他最为后世称道的还是他诗歌里流露的潇洒不羁、坦率真诚。

11月30日，搜狐文化与周文翰对谈，畅聊李白这个不折不扣的大唐“浓人”和他生活的时代。

无根鸟：李白传

周文翰 著

天地出版社•天喜文化 2025-10

李白曾把王维当作“假想敌”

李白成长于开元盛世，从小就展现出优异的诗文天赋，被夸有做官的潜力，自己也踌躇满志想在官场大展拳脚。

虽然唐朝已有科举制度，但李白是商户出身，按规定不能参加科举，他只得另辟蹊径。

开元五年（717年），十七岁的李白选择走“终南捷径”，在家乡的大匡山（今四川江油）隐居求名，寻求贵人赏识。

此时的李白非常自信，为反驳当时名流对自己的轻视，骄傲地写下“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电影《长安三万里》中畅想扶摇直上的李白

彼时，比李白年长七岁的王维在终南山（今西安）隐居。作为名门望族太原王氏之后，王维21岁进士及第，在京城年少成名。周文翰认为，李白早年应该看过王维的作品，甚至可能把王维当做在诗歌文采上的“对标对象”。

比如，后来李白写过不少能演唱的诗歌。周文翰认为，李白此举是想和王维写的《相思》《渭城曲》一较高下，这两首都是李龟年等当红艺人演唱的“热门”歌曲。

在周文翰看来，这种若隐若现的“敌意”可能是因为李白年轻时受到过士人子弟的轻视，故而心存怨愤。

周文翰猜测：“李白肯定雄心勃勃要和王维展开竞争，希望在诗歌、名声上超过王维，他是个有竞争心的诗人。”

做事冲动，是李白官场发展上的致命伤

天宝元年，李白终于等来了做官的机会。由于玉真公主和贺知章对李白赞口不绝，李隆基决定召他入宫做待诏翰林。

怀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兴奋，李白来到长安，渴望在大唐的权力中心有番作为。然而，待诏翰林说好听是“顾问”，实际是皇帝“陪玩”。

抱负无处施展，李隆基对他的兴趣又渐趋冷淡，李白逐渐心灰意冷。天宝三年（744年），李白上书请求“还山”。不过，他的政治理想并未就此放下。

电影《妖猫传》中，陪玄宗和贵妃在花萼相辉楼宴饮的李白

天宝十四年（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李隆基西逃，太子李亨（唐肃宗）在灵武（今银川）即位，永王李璘盘踞江陵（今荆州）。

李白在庐山避难，受永王邀请“出山”。周文翰认为，“李白可能觉得有机会做‘从龙之臣’，永王又表现出礼贤下士，于是冲动下投奔了永王。”

结果永王兵败，李白成了从逆之臣，被流放夜郎（今湖南贵州交界）。对于李白“站错队”的惨淡结果，周文翰表示，“乱世中的选择具有偶然性，李白出言做事比较冲动，这是他官场发展上的致命伤。”

电影《长安的荔枝》中，燃烧的长安城沙盘映射着安史之乱下的大唐

李白一生仕途坎坷，在周文翰看来，并非李白个人的问题，也有时代的问题。那时，求仕几乎是文人唯一的“赛道”，李白想做官是理所当然。只是悲剧的是，李白空有政治志向并无政治才能。

周文翰也提出，“在政坛的失败对李白来说是人生悲剧，但对他的创作来说却是好事，让他有那么多时间写诗，让他有那么强烈的感情要狂想、愤怒、哀怨，这是文学的意外胜利。”

晚年的李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更适合做个作家、诗人，称自己要学孔子删订《诗经》——“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把自己的诗文整理传播下去。

李白的魅力穿越千年，因为他是个“浓人”

时至今日，李白依然是无数人的“精神偶像”。在周文翰看来，这源于李白的“超现实主义”魅力。

周文翰总结，李白的诗中常出现“千古”“万古”“三千丈”等超出个人生命限度的词汇，打破了“通常的标准”去想象世界可能的模样，他的情感浓度远超同时代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浓人”。

周文翰说，“这些诗句让更多人知道李白的名字，喜欢上诗中塑造的浪漫率真的诗人形象。而我想带大家了解李白不为人知的侧面，那些不浪漫的经历。”

（南宋）梁楷绘《李白行吟图》

周文翰认为，前人写李白大多是“评传”，是作者自己对李白其人其诗的认识和研究，而他想写的是李白所见所闻的那个真实世界。

今人读史难免“后见之明”，周文翰希望在写作上尽可能实事求是，回到李白当时的情境，设身处地思考李白的选择，少作评判。

当然，周文翰承认真实的李白早在千年前就已逝去，任何人都不敢说完全了解李白的人生。但每个人都可以在阅读中想象和描述心中的李白。

更多的故事，读者们不妨去《无根鸟：李白传》中一探究竟。

-作者简介-

周文翰，作家、历史学者、艺术和建筑评论家。曾任《新京报》文化记者，现从事写作、文化研究及艺术策展。其作品《孤星之旅：苏东坡传》获2023年度豆瓣读书年度中国文学（非小说类），还著有《尘埃与灵光 : 李清照传》《不浪漫 : 赵孟頫传》《洞中人 : 王羲之传》等。

撰文 | 张天娇

编辑 | 钱琪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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