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从未真正把匈奴“打趴下”过。赵国对匈奴的作战,始终以防御为主,采取防守反击的战术,目标是挡住匈奴的入侵,用一两次战斗的胜利来震慑匈奴,让他们不敢轻易再犯边境。那么,赵国什么时候真正把匈奴打趴下过呢?答案是:从来没有!相比之下,汉朝采取的是全面战略进攻,其作战目标是彻底消灭匈奴,至少要将匈奴逐出漠南,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打趴下”。
匈奴的势力广布大漠南北、东西,疆域辽阔数万里,兵力数十万,骑兵来去如风、飘忽不定。在冷兵器时代,以步兵为主力的农耕民族军团,要想彻底击败这样一个游牧大国,即便是持续二百年也不算长,更何况一百多年。正因如此,汉朝对匈奴的战争才会断断续续、打打停停,延续数百年。由此可见,赵国怎能与一统天下、彻底打垮匈奴的汉朝相提并论?
赵国对匈奴的防御作战与汉军出塞讨伐匈奴有着本质区别。从李牧破匈奴的战役来看,赵国根本不具备出塞远征的能力。赵军对匈奴的作战策略主要是坚壁防守,先坐等匈奴来攻,然后伺机反击。每逢秋高马肥,农耕地区收获粮食时,匈奴骑兵就会入侵抢掠。虽然赵国早已推行胡服骑射,骑兵勇猛,但赵军骑兵无论数量还是骑术,都无法与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骑兵相比。此外,赵国的大敌是秦国,其军队主力必须用于防秦,而非北方匈奴,因此部署在北方边境的骑兵数量有限,难以正面对抗匈奴。
当然,中原的步兵在近战中完全可压制匈奴,但骑术和马匹实力不如匈奴。赵军步兵也很勇猛,但一旦远离营地与匈奴骑兵野战,很容易被骑兵切断粮道,断绝补给,再被分割包围歼灭。李牧驻守代地雁门郡时,根据双方的优劣对比,制定了防御策略:一方面训练士卒备战,另一方面整修烽火台、加强预警。一旦发现匈奴骑兵来袭,先用烽火警报,然后军民按预案撤入壁垒,并严禁各部擅自出战。匈奴骑兵虽善战,但正面对抗赵军营垒的重甲利兵时,并不能占上风。因此,匈奴屡次入侵边境,收获寥寥。
然而赵军总是依托营垒而不出战,这让李牧获得了“胆小”的名声。战国时期,农耕民族尚武之风浓厚,士卒不怕战斗,甚至暗自嘲笑李牧畏战。赵王因此大怒,将李牧撤职。然而赵王不明白,李牧之所以装出胆小,是为了让匈奴误以为赵军不敢作战,从而诱使匈奴集中兵力深入赵境,以便赵军用强弓劲弩和甲士近战优势狠狠打击匈奴的锐气。
李牧被撤职后,继任的赵将改变了作战方式,每次匈奴来犯,赵军都主动出击迎战。然而,以步兵为主、辅以少量骑兵的赵军出城野战,每次都被匈奴骑兵拖得疲惫不堪,屡战屡败。多次战败后,赵王终于理解李牧的用意,仍请李牧回镇北疆,赋予全权决定战守之策,并承诺不干涉。李牧重回雁门后,恢复原有防御方略,一边选拔训练士卒,一边练习车、步、骑合围战术,为了给匈奴一次致命打击。在练兵完成前,只要匈奴来犯,赵军仍继续坚壁示弱,让匈奴每年侵扰边境却无所斩获,同时加深了匈奴对赵军胆怯、畏战的错觉。
最终,匈奴误以为赵军不敢出战,决定集中十几万骑兵大举进犯。李牧统率下的赵军经过多年严格训练,士卒斗志昂扬,各部协同作战已臻熟练。李牧抽调出15万精锐兵力:战车一千三百乘,优良战马一万三千匹,车骑步勇士五万人,弓弩手十万人。只要匈奴进入伏击圈,无论多少兵力,都要付出沉重代价。
李牧巧妙诱敌,他驱赶大批牲畜,让草原满布放牧,当匈奴小股骑兵入侵哨探时,赵军故意惊慌败退,留下数千牧民及牲畜给匈奴。匈奴单于是入计,立即调动十余万骑兵深入赵境抢掠。然而,他们撞入了赵军精心布置的伏击圈。赵军出击,步兵、弓弩兵合围两翼,车骑包抄后路,万弩齐发,箭矢如暴雨倾泻。一场大战下来,匈奴十余万兵力被毙,襜褴被灭,东胡溃败,林胡投降,匈奴单于仅带少数残兵逃窜。此战之后,匈奴十余年不敢接近赵国边境城镇。
但十余年后,匈奴元气恢复,仍旧入侵抢掠。原因在于赵国缺乏国力支撑,无法像汉军那样持续出塞远征,彻底消灭匈奴。而自汉武帝时期开始,汉伐匈奴就是全面战争,目标是彻底消灭匈奴,汉朝举国动员,进行长期战略规划,这绝非赵国单纯防御作战可比。
无论赵军还是汉军,与匈奴正面对战都能占优势,但最难的是匈奴骑兵的机动性,他们从不与汉军硬抗,一触即退,沿途不断袭扰,使汉军疲于奔命,常在长途行军中败北。汉高祖白登之围即是如此。因此,汉朝的战争准备包括大规模养马、培养骑士、选拔骑战将领,组建庞大骑兵部队;遣使西域诸国,割断匈奴外援;边塞步步为营、屯兵聚粮,确保出塞大军后勤无忧。汉伐匈奴主力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霍去病率五万骑兵出塞,朝廷征召数十万步军保障粮道畅通。这种大战规模,是战国赵国无法承受的。
从西汉武帝到东汉和帝,汉匈战争持续数百年,汉军每次重大战役都充分发挥骑兵快速机动、远距离迂回、包抄、突袭的战术,连续进攻,穷追猛打,不给匈奴喘息机会,聚歼大量有生力量,并迫使匈奴分化为南匈奴投降汉朝、北匈奴顽抗。汉人愈打愈猛,最终形成“明犯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等豪言壮语,令后世热血沸腾。这一切,赵国是无法做到的。汉匈战争的最终结果是北匈奴一部被灭,一部投降,余部远遁西方,甚至留下许多西方传说。据说,有西方画家描绘了“最后的匈奴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