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帮你改写这篇文章,保持段落原意,字数变化不大,并适当丰富细节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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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元年(1628年),江西临川知县张采遇到了一桩让他颇为头疼的麻烦事。
不久前,张采收到了两位挚友——吴昌时和张溥的来信。信中,二人都希望他能以地方官的身份,对临川县的士人艾南英施以严厉的处罚。
须知,艾南英可不是等闲之辈。他与临川另一批才子章世纯、罗万藻、陈际泰同为反对八股文的代表人物,曾公开批判权奸魏忠贤,合称“江右四大家”,被当时文坛视为领袖。
更让张采为难的是,告状的吴昌时和张溥不仅与他私交甚笃,还是当时著名文人结社“复社”的创始成员。复社因坚持理学、抗衡权势,被称为“小东林”,在朝廷士大夫和学校生员中拥有数万门徒,其影响力丝毫不逊于艾南英。
两方均为文坛重量级人物,究竟为何会剑拔弩张?
说来也颇为荒谬,张溥在信中直接揭示了冲突原因:“阅艾千子(南英)所编房选,公然大肆攻击,令人震惊。吾辈与豫章有何过失,竟遭如此反戈一击!”
这里的“房选”,是文社成员专门编撰的书籍,用于研习八股文技巧,类似今日流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教辅书。
张溥认为,艾南英在编写此类辅导书时,除分析八股文考题外,竟夹带大量攻击同行的恶意言论。
因市场份额有限,艾南英辅导书销售不佳,便利用关系网发动封杀与投诉,目的就是打击竞争对手,这便是张、吴二人的核心不满。
这场明末教辅书行业的内斗,最终不了了之,但却为我们窥见古代科举体系背后的复杂生态打开了一道黑暗裂缝。
如今的教培行业,仿佛无人能逃脱曲一线、薛金星、王后雄、任志鸿、荣德基等“五大梦魇”打造的辅导书市场封闭。
似乎只有穿越回古代,才能享受一份清净。
然而,历史的残酷之处在于,只要参加科举,便无法摆脱教辅材料和培训班的双重“加压”。
无数怀揣改变命运梦想的士子,心态与当代家长无异——只要学不死,就拼命学。
于是,聪明人察觉了商机:编写教辅书籍。
科举教辅史上第一位“吃螃蟹”的人,非白居易莫属。他将多年备考心得汇编成书《策林》,相当于历年必考题的汇总,许多内容是他本人考场上的独家绝招。
白居易29岁中举,意气风发。放榜当日,他兴奋地奔赴长安大雁塔下炫耀:“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
在重视“三十而立”的古代,这年龄已不算少年,但在唐代“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科考场上,白居易的成就确实值得骄傲。
然而,长安虽是国际大都市,商业繁荣,房价居高不下。即使当年权倾一时的姚崇,也未能在城内分得“福利房”。初入仕途的白居易,顿时陷入经济拮据的尴尬。
他于是决心将备考经验公开,整理成册,命名为《策林》,让天下学子“付费获取”。
白居易发现,唐代进士科最大的难点是策论,这类似今天的高考作文,考察考生的诗赋才华。
为此,他专门撰写七十五篇范文,涵盖“为君为圣之道”、“施政化民之略”、“求贤选能之方”、“整肃吏治之法”、“省刑慎罚之术”、“治军御兵之要”、“矜民恤情之核”、“礼乐文教之功”等八大主题,指引士子如何写出高分策论。
有趣的是,第一个通读《策林》并取得优异成绩的人,竟是白居易一生的挚友元稹。
唐代考中进士只是“入门票”,还需通过吏部选拔考试才能正式授官。白居易与元稹曾同住一屋,元稹因此得以研读这本“通关秘籍”,最终在中书判拔萃科中名列前茅,一举踏入官场。
不仅如此,元稹迅速攀升仕途高峰,娶得富贵世家女儿,成为高官韦夏卿的“上门女婿”。
见兄弟风生水起,白居易再接再厉,推出吏部考试押题书《百道判》,与《策林》一脉相承。该书广受欢迎,甚至获得官方认可。
与靠押题取巧的士子不同,一些人相信“慢工出细活”,只有通过系统培训,才能考场稳定发挥。
当时,文人李宽在湖南衡阳的石鼓山上创办“石鼓书院”,立志成为超脱世俗的学者。
彼时,书院多以洛阳丽正书院为范本,主攻儒学经典整理,与科举授课联系不大。李宽却另辟蹊径,利用有限资金在书院旁建精舍,等待学生上门求学。
起初,李宽的理念未能吸引众多士子。
直到晚唐政局动荡,官办学府停摆,士子流离失所,石鼓书院这类书院成了难得的“避风港”,学子蜂拥而至。
进入宋代,石鼓书院稳居四大名书院之首,成为科举校外培训的先锋。
为吸引更多士人,书院陆续邀请理学开山祖师周敦颐,及“东南三贤”朱熹、张轼等名儒讲学。
随后,应天书院、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嵩阳书院纷纷效仿,掀起书院教育和科举人才培养的热潮。
两宋时期,学儒者扎堆书院,打造讲学品牌,响应政府“学而优则仕”的号召,推动书籍出版与阅读兴盛。
得益于北宋毕昇发明的胶泥活字印刷术,单字模可随意组合成句,民间印刷业迅速发展。沈括评价此技:“若止印三二本,未为简易;若印数十百千本,则极为神速。”
主客观因素共同促进,宋代教辅产业一飞冲天。
南宋理学大家朱熹虽然蔑视科举,曾言“朝廷若欲复中原,须废科三十年”,却对科举辅导乐此不疲。
他邀请陆九渊到白鹿洞书院讲授“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并强调科举仍是士子唯一出路,鼓励学生努力应试。
朱熹的学问越做越大,他在福建建宁府先后创建寒泉精舍、紫阳书院、竹林精舍,自任校长兼总教官。
与朱熹为竞争对手的吕祖谦,同为“东南三贤”,认为科举发展是书院繁荣的根基,主张科举考试与招生讲学结合。
他在给朱熹的信中提到:“科举之习于成己成物诚无益,但往在金华,独学无伴,士子无以切磋。故开举业之路,以择质美者告之,效果显著。”
吕祖谦的应试策略类似白居易,重视策论作文。
他要求补习弟子,无论基础如何,均需“时文十日一作”,即十天写一篇时政作文,既练文笔,又熟悉时政。
除此之外,吕祖谦还出版了名声极高的押题宝典“小黄书”,因其黄帛封面而得名。
坊间流传,得此秘笈,未必能中进士,却有望出仕做官。
吕祖谦此举对朱熹构成巨大挑战:有了“小黄书”,谁还愿意去听朱熹那费时费力的讲座?
两位金牌导师因此暗生嫌隙,暗中较劲。
吕祖谦禁止弟子与非士人“短打”交流,朱熹则批评其违背孔子“有教无类”原则,称吕祖谦不宜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