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4年八月,榆木川的夜风带着塞外刺骨的寒意。大明永乐皇帝朱棣,这位一生都在马背上征战的雄主,躺在临时军帐的龙床上,呼吸沉重。他第五次挥师北征,深入大漠追击阿鲁台部,却在这荒凉之地被病魔死死缠住。随驾的重臣杨荣、金幼孜侍立在侧,两人悄悄交换着眼神,里面全是担忧。
千里之外,山东乐安州,汉王朱高煦的王府灯火通明。他独自站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北京”二字上。父皇病重的消息像野火一样烧到了他这里。朱高煦等这一刻太久了,他府中养着数千精兵,盔甲刀枪擦得雪亮。他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一个心腹太监,正像猎鹰般死死盯着榆木川的动静。朱高煦低声自语:“老头子若真不行了...这位置,该换人了。”
八月十二日深夜,榆木川军帐中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也消失了。朱棣,这位开创了“永乐盛世”的帝王,在远离京师的寒夜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杨荣的手猛地一抖,几乎端不稳手中的药碗。他强自镇定,立刻和金幼孜、太监马云等人密议。帐内烛光摇曳,映着几张惨白的脸。眼下最要命的,是储君远在北京,而手握重兵的汉王朱高煦却近在咫尺。一旦皇帝驾崩的消息泄露,朱高煦必定挥兵抢夺皇位。杨荣沉声道:“必须瞒住!”
一场惊心动魄的“秘不发丧”行动在死寂的军营里展开了。如何掩盖龙驭上宾的事实?他们想到了一个狠招:找来军中手艺最好的锡匠,将皇帝的遗体仔细地、秘密地用熔化的锡裹封起来。那锡液灼热刺骨,气味刺鼻,却奇迹般地封住了死亡的气息。尸体被小心放入一具坚固的棺木中。每天,御膳依旧准时送入大帐,一日六次,从不间断。太监们照常端着铜盆进进出出,仿佛皇帝仍在梳洗。所有奏章文书,都由杨荣模仿朱棣的笔迹批阅,再盖上随身携带的玉玺。整个大军营地,表面上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八月十五日,一只信鸽扑棱棱地飞进了乐安汉王府。朱高煦一把扯下鸽子腿上的密信,纸条上只有一行小字:“龙体沉疴,榆木川恐生变。” 朱高煦猛地攥紧纸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立刻召集心腹将领,王府的地窖里,成箱的兵器被搬了出来。“再探!本王要确切消息!”他焦躁地踱步,眼中野心像野火一样燃烧。他派出的探子像鬼影般扑向榆木川方向。
榆木川的临时“朝廷”一刻不敢耽误。一支最精锐的骑兵护卫着那具沉重的锡棺,以皇帝“回銮”的名义,火速向南奔去。同时,一个心腹太监怀揣杨荣亲笔书写的密诏,像一道闪电般脱离大队,抄小路昼夜兼程,目标只有一个,北京城里的太子朱高炽。杨荣望着南去的烟尘,手心全是冷汗:这支送信的小队,背负着整个帝国未来的重量。他们必须赶在朱高煦动手之前,把消息送到太子手中。
八月二十五日,北京紫禁城。太子朱高炽跪在父亲冰冷的锡棺前,泪流满面。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穿越千山万水、沾满风尘的遗诏。杨荣的密信如同救命稻草。没有任何犹豫,朱高炽在杨士奇等大臣的辅佐下,立刻在奉天殿登基,是为洪熙帝。登基诏书像雪片一样从京师飞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消息传到乐安,朱高煦正举杯等待“佳音”。当“新帝已立”四个字传入耳中,那只精致的白玉酒杯“啪”地一声摔碎在地毯上。美酒四溅,如同他瞬间破碎的帝王梦。他精心布置的军队、他安插的耳目、他日夜期盼的机会,在杨荣那场惊天骗局和太子迅雷般的行动面前,全都化为了泡影。一步迟,步步迟。网友感叹:“朱高煦输给了一群‘戏精’大臣和一道催命的密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