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就需要与观众见面才算真正完成。昨天很激动，很开心，还特别感恩。”即便首映已经过去一天，王通坐在晚报对面，回忆起昨天参加媒体发布会和映后见面会的情形，依旧有些“恍惚”，“《长夜将尽》是我的第一部长片作品，能够入围上影节主竞赛单元，太大的荣幸了。我几乎是趴在放映厅墙上听完了电影的最后十几分钟，每一句台词，每一个音效，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迫不及待地想进去，想跟观众聊聊，无论夸奖还是批评，都很想听。”

首映之后，王通与男女主角一起与观众合影。

十年磨一剑

语气里，满是一个青年导演对自己作品的珍视。毕竟，这个“杀手护工”的故事，他想讲太久了。

万茜饰演的“杀手护工”

《长夜将尽》中，万茜饰演的护工，行为上细致体贴，形象上泯然众人，在雇主家庭获得信任后，她很快会在某个夜晚，在温柔的哼唱中，用安眠药和农药，将老人送入永不醒来的长夜。“2021年我第一次接到这个剧本的时候，我不认识王通，但我很喜欢它的故事。剧本聚焦了老龄化社会的核心问题，导演又从特别独特的角度，以一个很特别的女性角色的视角入手，讲述了一个现实主义题材的寓言。”

“第一次给茜姐剧本之前，我其实已经写了很多年，也打磨了很多稿。”王通告诉晚报，“大约10年前，我刚刚从学校步入社会的时候，一个我亲近的同龄人，经历了一年的病痛，最后走了。那一年的求医问诊到最后火化，都是我陪他一起的，这让我对死亡，有了真切的感受。虽然我处理的不是老人的离开，但是死亡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我是有很多话想说的。”慢慢地，他拍了一些短片，得到了一些行业的肯定，有机会着手准备长片，“我就想，我要写个什么样的故事？可能这个议题就是我当时最想讨论的。我就想把它写出来。”

“志哥”太惊喜

“2021年，我收到了很好的反馈，但那个时候茜姐档期太满了。而后，我就一直继续打磨剧本，两年之后我再次递过去的时候，茜姐居然还记得这个项目，才有了后续的合作。”王通并不讳言，他和他的女主角万茜之间“相互在等待彼此”，“改到后来，这个角色和万茜已经贴在一起了”。也因此，在《长夜将尽》中万茜奉上极具突破性的表演，这个冷酷里透着绝望，内心深处又存有一丝温柔的复杂女性，足够叫人惊艳。“当然我为这个角色特地留了一些白，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她到底受过怎样的苦？我给了她伤疤，给了观众一些交代，但我特地留了四分之一圆没有画起来，这些未知，我想跟观众一起去探索，一起画完。”

“这次最大的惊喜，是志哥（饶晓志），他真的好几次让我在监视器后流泪。他好像不是在表演，只是在生活。感谢志哥把马德勇塑造得那么细腻、真诚、动人。”王通不吝赞美监制饶晓志的银幕男主首秀，“其实是，茜姐确定加入后，她去找的志哥来做监制。当时他已经给许多青年导演做过监制了（包括入围去年上影节亚新单元的《漫漫长日》），他很爽快答应下来，也给我们的剧本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包括推荐我去他的家乡贵州省拍摄。剧本捋到后来，我们都觉得，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个故事，更熟悉男主角马德勇，也更适合这个角色了。”于是发动一轮轮攻势后，饶晓志答应下来，“他没提什么要求，就希望能做一个长发造型，戴上一个‘面具’，好让他更设身处地地进入人物。”

拍完一直剪

于是，他们去试过许多长长短短厚薄不一的假发。于是，在拍摄的大多数时间里，饶晓志需要早起两小时化（特效）妆。于是，饶晓志这一次的表演几乎叫人一下子认不出他来。他笨拙地带着狮子去给女主角道歉的时候；他为了挽留女主不知所措地说“我没有喜欢你“的时候；他明知对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却依旧想要给她钱让她重新开始安稳生活的时候；甚至他拔刀冲向对方的时候，都让人完全不记得他是《无名之辈》《万里归途》的导演，是中国话剧最高奖金狮奖的获得者。

饶晓志的长发造型，让这个失意的中年人的形象更可信了。

“主角码齐，我觉得这件事几乎成了一半。”王通清晰地记得，《长夜将尽》是在2023年10月28日开机的，在贵阳实拍了近40天，“最后养老院那场戏，拍了六天。真的，演员的体力、意志力都快要到极限了。谢谢他们对我这个新导演的包容，茜姐最累的时候，也就是出去做了个肩颈按摩。”王通笑了，这一年多来，可能他才是最需要肩颈按摩的那一个，“拍完休息了几天，我就开始剪辑了， 2024年剪出了第一稿，然后不断调整，一直剪一直剪。每天除了带孩子，就是剪辑。”甚至他一直“剪”到了把DCP（数字电影数据包）送来上海之前，“我9号就来了，首映前DCP我又测试了两遍。”忐忑和紧张，溢于言表。

入围就开心

“第一部长片就能够入围金爵奖，很忐忑，但更多是开心。”王通想了想说，“其实更开心的是，终于坚持着，把这个故事讲完了，讲给观众了。”

王通在工作中。

作为一个青年导演，即便10年前他拍摄的短片《吉日安葬》就先后入围釜山国际电影节、FIRST青年电影展、中国独立影展、亚洲大学生电影节等国内外影节并获奖，2016年参加FIRST罗泓轸导演工作坊并拍摄短片《无人知晓》，2017年拍摄短片《我有一支枪》，2020年参加中国电影导演协会“青葱计划”并获年度五强。但从27岁到37岁，王通给自己选的词是“坚持”。“找钱当然也不容易，过程中我跟所有新导演一样，一直在找钱，但更不容易的是，始终相信自己能把这件事做出来。我始终相信这个故事是值得讲给观众听的。”王通说，“如果这部分被击垮的话，那比找不到投资更灾难。这些年身边好多朋友放弃了，幸好，我坚持了下来。”

王通带领剧组一起走上了本届上影节的开幕红毯。

他和他的好朋友仇晟坚持到了这一天，他们的长片都入围了本届金爵奖主竞赛单元，他们一起坐高铁从北京赶来上海国际电影节。“高铁上，仇晟老婆让我注册个小红书，让我也自己宣传宣传，我就注册了。”王通实在也不是一个外向的男孩，但他说非常希望自己的电影尽快跟更多观众见面，“昨天最大的遗憾是，我得接受采访，不能跟首映的观众一起看我的电影。不过没关系，明天我抢到票了，我终于可以跟观众一起，在上影节，看一遍我的《长夜将尽》。”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