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记者 朱绍杰 梁善茵

图/羊城晚报记者 林清石 梁善茵 朱绍杰

盛夏正酣，微风笼住荔香。

在荔枝成熟的季节，中国美协副主席、广东省美协主席林蓝与来自广东画院、广州美术学院的十多位艺术家，一起深入茂名荔枝丰收一线，直击“百千万工程”的火热现场。他们实地采风写生，搜集创作素材，用画笔绘就新时代荔熟图卷。

6月10日，羊城晚报记者随写生艺术家们一起来到高州市根子镇贡园。据悉，这个荔枝古贡园现存树龄500年以上的一级古树30株，其中千年以上古树9株，是当地在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中的亮眼成果，被认为是全国历史最悠久、保存最完好的古荔园之一。

我们随艺术家们沿蜿蜒石径深入林中，一株株形态各异的古荔枝树引起大家的惊叹——主干如两人合抱、四周伸出向上细枝的“千手观音”；树冠饱满有气度，绿叶团簇飘飘，独具王者风范的“树王”；头部边沿伸出龙爪般树根、据说挂满果可装满24个担子的“廿四担”……

在一株名为“虚怀若谷”的古树下，我们停下了脚步。只见树的头部中空，部分树皮生长扭曲、凸起结痂，展现出历经数百年风雨的顽强生命力。受其感染，艺术家们拿出画纸，用饱蘸热情的笔墨记录下这株古荔枝树。找到美“荔”角度后，艺术家们或席地而坐，将宣纸铺在地上挥毫；或坐于树根前，勾勒盘虬交错的枝干；或以枝干为案，倚树而画，一株红荔就在提按顿挫间“长”了出来。

“艺术家一生都在路上，不断追求技艺的成熟和知识的长进。”虽然每年夏天都可以接触到荔枝，但这次茂名之行却给林蓝带来了新的体会。“那些树龄超过800年、1300年的荔枝树仍然蓬勃生长在贡园，有些只剩下半截树皮，还在不断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林蓝向记者分享道，古老的荔枝树让她想到了中华优秀文化的千年传承与接续——在不断吸收新力量的同时焕发出自身的生命力。

感情最深的题材

“我们生于岭南，长于岭南，岭南独特的花鸟题材自然成为自己创作的首选。荔枝确实是我们接触最多、感情最深的题材之一。”林蓝说。

作为当代花鸟画大家，林蓝对以荔枝为代表的岭南风物有着特别的感情。小时候随父母前辈到荔枝园写生的趣事，始终让她记忆犹深。“当时我父亲是广东画院的画家，随着关山月老院长到广东各地写生，他们主张深入生活、扎根人民。”11岁的林蓝第一次看到了满园的荔枝树，蝉鸣荔红的岭南景色从此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小爱好文艺的林蓝，还将到荔枝园写生这件事写成了文章，发表在当时的《中学生报》上。“那是我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印象太深刻了。后来我又随他们去了一次写生，黄永玉老前辈都在。现在回想起来，总会有一种艺术与生活是在一起的感觉。”

林蓝的艺术表达始终和她所热爱的岭南风物在一起。在《岭南风物》《红荔》等作品中，林蓝通过荔枝，展现当代美感和个人旨趣。《岭南风情》选取了荔枝等四种岭南代表风物，寓意岭南人丰富而美好的生活；《红荔》描绘的是红荔满枝、硕果累累、裕盈丰美的景象。当岭南佳果呈现在金箔纸上，气候的干湿、画面的平衡乃至风吹摆动影响着画面的色彩与形态，水汽氤氲，生机扑面。

岭南风物，佳果尤盛。在历史长河里，岭南佳果与岭南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并融入了岭南气质之中。喜爱写生、就地取材的岭南画家们，将生活中常见的花卉蔬果等岭南风物入画。笔笔从自然中来，从生活中来。也正是这种求真求实态度，让岭南画家们从自身写生实践里发掘、发现、归纳、总结出大量岭南地域特有的花鸟画新题材及与之对应的新的表现手法。

“如气候高温多雨潮湿，岭南画家多长于用水用粉；如花繁树茂，四季多彩，岭南画家多长于用色；如植物种类繁多，有着众多可供长期写生的、深具地域特色的题材。”在林蓝看来，本次写生的初衷正是传承和发扬岭南画派的基石——写生。她强调，无论从创作意识还是画面样式来说，岭南画家的写“生”，重点在写生活之“生”，写的是可眼见可直观的真正活生生的“生”。

将诗情绘出画意

“如果说岭南画学先师们深入描绘的，是岭南人对荔枝最熟悉的情感，那么以齐白石、吴昌硕等先生为代表的艺术大家，则表达了岭外人们对荔枝的最新鲜感受。”林蓝表示，历史上不少名家名作都以荔枝作为主题，艺术家们都从各自的体会和风格，赋予荔枝不同的面相。“比如齐白石老先生的荔枝深沉雄大，有四两拨千斤之感。我们通过描绘对象来展现自己的内心，所谓画如其人。艺术最终是内心与世界的衔接。”

中国画艺术有着悠久传统，当艺术真切地面对生活，才能打破陈陈相因，做到守正创新。“千年中国画的发展，建立了许多创作程式和传统，而在经典的《芥子园画谱》中何尝有荔枝和海洋？”林蓝认为：“岭南画学的艺术家们用创新的技法表达对新生活的体验、新时代的感情和新题材的触动，这正是岭南画学的根本所在，尤其在创作荔枝题材上体现得特别明显。”

岭南画学秉承“折中中西、融汇古今”的精神。林蓝介绍，岭南画学先贤居廉、居巢在荔枝创作中，吸收了西方的写实观察手法、立体造型手法、光影关系手法，在实地实物写生中，开拓一方艺术新境。“这就是中西融汇的结果，这种方法在百年间不断成熟，体现了岭南画学的传承和发展，见证东西文明不断交流互鉴。”

从宋徽宗笔下的荔枝孔雀辉映，到杜牧、苏轼的千古名句，再到红线女南国红豆的经典演绎……千百年来，荔枝在各式文艺作品中得到传颂，成为不同文艺品类“同题异作”的对象。林蓝认为，文学艺术是一个综合体，历代诗文和绘画艺术都相互影响、始终贯通、互为补充。“画家更常会以诗文为题，将诗情绘出画意。”

“21世纪被称为感情的世纪，当许多同质化产品涌现时，我们的感情会被什么样的东西吸引？”在林蓝看来，在荔枝成熟的时节再读文艺中的荔枝经典，更让我们看到——新的时代、新的生活需要更多的艺术化、个性化的表达。“一个古老题材正在不断焕发新的活力，刺激着新的创作者，用不同文艺手法展现其艺术个性，进一步引起广大的社会共鸣，让其成为时代的切面、精神的镜像。”

链接

6月10日-11日，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广东画院等主办的“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大采风活动走进广东茂名高州根子镇贡园、电白南海半岛“中国第一滩”、晏镜岭等地。

来自广东画院、广州美术学院的艺术名家现场写生，“采”岭南荔枝之“风”，在城乡融合发展、镇村美美与共的绿美乡村中提炼艺术主题，共绘“百千万工程”新图景。

这次采风也是中国美协和广东省美协“大采风”的组成部分。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将其放在生活的第一线和最深处，这正是组织这次采风的根本原因。

三年前，广东画院启动为期三年的“深入生活、扎根人民”采风活动，曾组织广大艺术家深入全省21个地市，其中茂名就是首批采风的地市之一。这三年来，茂名的地头、山海发生巨大变化，给故地重游的艺术家们留下了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