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国学大师钱穆在被提名为台湾“中研院”院士时,曾感慨道:“1948年第一次选举院士,当选者多达八十多人,难道我不该是其中之一吗?”这一言辞中不乏自嘲,也透露出他对自己未能早日入选的失望。
到了1968年,年逾七旬的钱穆终于成为院士,但回顾其艰辛历程,我们不得不感叹,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即便是一直对钱穆持有异议的李敖也曾说过:“在胡适有生之年,钱穆未能成为中央研究院院士,始终让我觉得不公。”李敖认为,钱穆在古典学术上的成就,远远超过一些当时已被选为院士的人,甚至比姚从吾等学人更应早早入选。
至于为什么钱穆迟迟未能成为院士,李敖提到的“在胡适有生之年”暗示了两人之间的矛盾。最初,钱穆对胡适充满敬仰,但随着学术思想的分歧,特别是在国学与西化的对立上,两人从朋友变成了敌人。胡适提倡“东周以上无信史”的观点,而钱穆坚持中国古代历史的连续性,两者的立场截然不同。胡适的学生们,像傅斯年,也公开表示“不读钱穆的书”,这让钱穆在成为院士的道路上遭遇了重重阻碍。
虽然在中国古史的学术水平上,难以简单比较两人谁高谁低,但随着考古学的不断进展,钱穆的学术预测逐渐被现实所验证,尤其是他对夏朝起源的论述。今天的考古发现与钱穆在《国史大纲》中关于夏朝的推测,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关于夏朝的起源,古籍中早有记载。比如,“禹都阳城”一词,在古代人们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位置,但随着时间推移,地名变迁、历史遗忘,今天我们很难精确定位。当时的“阳城”只是指一个大致的方位,如今类似的地名仍然很多。幸运的是,中国古籍记载丰富,汉字中也蕴含着历史信息,且“以地名为氏”的文化传统,为我们追寻真相提供了有力的线索。许多历史谜团,其实早已在史书中有所记录,只需有人将这些“乱码”解读出来。
在《国史大纲》中,钱穆通过对古代文献的考证,对尧、舜、禹的起源提出了见解。他认为,尧的封号为陶唐氏,陶唐氏的都城平阳位于今天山西南部。而舜则是有虞氏,虞氏的都城蒲坂距离陶唐氏的故地并不远,古代的虞氏掌管山泽渔猎,因此有虞氏的部落显然与这些地理位置相关。而尧、舜、禹三者的频繁交往,也揭示了他们的部落间相近。钱穆进一步指出,禹的父亲鲧被称为“崇伯”,而“崇”与“嵩”是同义,因此推测夏朝的发源地应在嵩山一带。尽管也有“禹都阳翟”的说法,钱穆认为其实际位置应在今天的禹州,与登封相距约60公里,也同样属于夏朝的核心区域。
这些推论看似遥远,但随着考古的进展,现代的发现与钱穆的观点竟有着惊人的契合。例如,在河南登封的王城岗遗址,考古学家发现了一座年代与大禹时期相符的大城遗址,初步的碳十四测年表明,它大约可以追溯到4100年前,恰好与鲧和大禹的活动时期相吻合。
此外,禹州的瓦店遗址也为钱穆的推测提供了支持。这个遗址是一个庞大的龙山文化遗址,年代大约为4000年前,学者们认为它可能是禹的都城。与禹州相距约70公里的郑州新密地区,考古发现了新砦遗址,该遗址的年代也与夏朝前期相符,更有学者注意到遗址中出现了东夷文化的痕迹,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后羿与夏朝的关系。
而在更北的伊洛平原,史书记载的夏都斟鄩所在地也与考古学的发现相吻合。二里头遗址位于洛阳地区,它被认为是夏都斟鄩的所在地,而进一步考察发现,斟鄩的历史还延伸到了晋南地区的绛县和襄汾县,这些遗址无一不展示了强大的王朝气象。
这些考古发现的巧合,验证了钱穆基于古文献所作的历史推断,它们证明了夏朝的存在,尽管我们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当时的王朝是否就叫“夏”,但这些证据无疑让夏朝的历史变得更加可信。
最后,我们不能不提两点:首先,钱穆的学术造诣不容置疑,且通过这些考古发现,我们可以更加确信中国古史的可信性。虽然历史研究中还存在许多未知,但在尧、舜、禹等早期历史阶段,考古学的发现与文献记载越来越一致,这无疑增强了我们对中国古史的信任。其次,百年之前,许多疑古派学者对中国古史提出质疑,但如今随着考古成果的不断发布,钱穆当时的反驳显得更具说服力。今天,我们已经走出了“疑古时代”,进入了“释古时代”,这也是中国历史研究的一大进步。
参考资料:《国史大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