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故事：杀王澹故作惊讶，执李锜荡平镇海

先是浙西观察使李锜厚赂权幸，得领盐铁转运等使，李吉甫尝入谏道：“韦皋蓄财甚多，刘辟因是构乱，李锜已有叛萌，若再得征榷盐铁，凭倚长江，岂不是促令速反么？”唐宪宗乃调李锜为镇海节度使，撤去盐铁转运等差委，令归李巽统辖。李锜虽失利权，尚得节钺，所以逆谋未发。嗣因夏蜀迭平，藩镇多畏威入朝，李锜亦内不自安表请入觐。唐宪宗授李锜左仆射，即遣使至京口慰抚，讯问行期。李锜佯署判官王澹为留后，表示行状，但只是逐日延挨，今日不行，明日又不行，拖延了好几日，仍然不行。王澹与敕使再三催促，他反动起怒来，托词有疾，请至岁暮入朝。相臣武元衡入白唐宪宗道：“李锜求朝得朝，求止得止，可否在李锜，如何号令四海？”唐宪宗乃征李锜入朝。李锜无词可说，即欲兴兵造反，但因王澹通同敕使，制置军务，心下很是不平，乃遣心腹部将五人，分镇部属五州。苏州属姚志安，常州属李深，湖州属赵惟忠，杭州属邱自昌，睦州属高肃，伺察刺史动静，作为预备，一面选练兵士，募集丁壮，有力善射的士卒叫作挽强，胡奚杂类，叫作藩落，给赐十倍他卒，留充帐下亲兵。

会岁晚天寒，例须给发衣服，李锜与亲兵定就密计，高坐帐中，森列甲仗。王澹与敕使入谒，李锜尚作欢语状，及王澹等出帐，忽有军士数百名，露刃大哗道：“王澹何人，擅主军务？”王澹尚未及答已由军士砍翻，脔割而食。牙将赵琦未与密谋，尚冒冒失失的出去谕止，又被军士脔食，且用刀拟敕使颈，谩骂不休。李锜佯作惊惶，自出救解，于是将敕使囚系室中，于是，令李钧主挽强兵，薛颉主蕃落兵，再派公孙玠、韩运等分统各军，出戍险要，并密饬五州镇将，各杀刺史，反抗朝廷，表面上还想掩饰，奏称兵变启衅，致杀留后大将。哪知常州刺史颜防早瞧破机关，用门下客李云计矫制称招讨副使，诱斩李深，且传檄苏、杭、湖、睦请同进讨。湖州刺史辛秘也潜募民兵数百人，夜袭赵惟忠营，将赵惟忠拖出杀死，严守州境。惟苏州刺史李素为姚志安所执，械送李锜，李锜把李素悬系船舷，示众声威。当下派兵马使张子良、李奉仙、田少卿等率精兵三千，往袭宣州。

是时，诏命已下，因李锜为宗室子孙，削去属籍及官爵，遣淮南节度使王锷为招讨处置使，统率诸道行营兵马，征调宣武、义宁、武昌、淮南、宣歙及浙东西各军，由宣、杭、信三州进讨。宣州向称富饶，李锜欲先行占据，因此，特遣张子良等袭击。偏张子良等知李锜必败，潜与牙将裴行立商议，谋执李锜送京师。裴行立本系李锜甥，李锜有谋划，无不预闻，此次见官军四逼，也欲为免祸计，乃与张子良等订定密约，里应外合，讨逆图功。张子良等领兵出发，才至数十里外，即召士卒宣谕道：“仆射造反，官军四集，常湖二镇将，已悬首通衢，大势日蹙，必至败亡，今乃使我辈远取宣城，我辈何为随他族灭？计不如去逆效顺，还可转祸为福，汝等以为何如？”大众应声道：“愿听将令。”张子良便命大众乘夜趋还，潜至城下。裴行立已在城上探望，见张子良等领兵回来，即举火为应，内外合噪，响震全城。裴行立且引兵攻牙门，李锜从睡梦中惊醒，骇问左右。左右据实通报，李锜复问道：“城外兵马，是何人统带？左右答是张中丞。李锜又问门外兵马，是何人主使？左右答是裴侍御。李锜惊堕床下，并抚膺大恸道：“裴行立尚且叛我，我还有何望呢？”遂跣足而起走匿楼下。亲将李钧引挽强兵三百名，趋出庭院，与裴行立格斗。裴行立伏兵邀击，俟李钧出来，四面兜截，把李钧手下三百人，冲得七零八落。李钧不及遮拦，被裴行立一槊刺倒，枭了首级，传示城下。李锜举家皆哭。张子良晓谕城中，说明顺逆祸福，且呼李锜束身归朝。兵士遂趋入执李锜，用幕裹住，缒出城外，系送京都。

神策兵自长乐驿接着，押送至阙，唐宪宗仍御兴安门问罪。李锜答道：“臣初无反意，张子良等教臣为此。”唐宪宗道：“汝为元帅张子良等谋反，何不将他斩首，然后入朝？”李锜理屈词穷，遂并李锜子李师回，腰斩伏罪。群臣联翩入贺，唐宪宗愀然道：“朕实不德以致海内多事，叛乱迭起，自问不免怀惭，何足言贺？”数语颇得大体。宰相武元衡等议诛李锜大功以上亲族，兵部郎中蒋乂道：“李锜大功以上宗亲，均系淮安靖王后裔，淮安靖王名神通，李锜系李神通六世孙。淮安王曾有佐命功，陪陵享庙，怎得因末孙为恶，累及同宗？”宰相等又欲诛李锜兄弟。蒋乂又道：“李锜兄弟皆故都统李国贞之子，李国贞殉难绛州，忠烈卓著，亦不应令他绝祀。”乃一律贷死，但将李锜堂弟宋州刺史李铦等，贬谪有差。有司籍李锜家产输送京师。翰林学士裴洎、李绛上言：“李锜僭侈，剥削六州人民，敛财致富，陛下痛民无告，所以兴师问罪，申明国法，今乃辇取金帛输入京中，恐远近失望，转滋疑议，臣请将逆人资财，分赐浙西百姓，俾代今年租赋，庶几圣德及人，万民悦服。”云云。唐宪宗览疏嘉叹依言施行。擢张子良为左金吾将军，封南阳郡王，赐名奉国，田少卿为左羽林将军，封代国公，李奉仙为右羽林将军，封邠国公，裴行立为泌州刺史，追赠王澹给事中，赵锜和州刺史，李素从贼中救出，仍还原官。镇海军帖然就范。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