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故事：反众不应李怀光，牙将刺杀冯河清

唐德宗一行到了骆谷，忽闻李怀光遣将追来，大众惊惶得很，浑瑊亟列阵待战，俟车驾及扈从诸臣统已逾谷，未见追兵到来，方放胆前进。原来，李怀光闻唐德宗奔梁，曾遣骁将孟保、惠静寿、孙福达等邀劫车驾，行至柷厔，遇着诸军粮料使张增，便问天子何在？张增还诘道：“汝等是来护驾么？”三将不觉愧悟道：“彼使我为逆，我以追不及还报，不过被黜罢了。但军士未曾得食，奈何？”张增佯向东指道：“去此数里有佛祠，我储有粮饷，由汝等往取罢！”三将皆喜引兵自去。及到了佛寺，并无粮储，方知受骗，就从民间剽掠一番，才行返报。李怀光怒他无功，一并罢黜，拟督众自追唐德宗，惟恐李晟袭击后路，意欲先发制人，遂下令军中，命袭李晟。大众面面相觑不发一言。李怀光再三晓谕，众仍不应，且窃窃私语道：“若击朱泚惟力是视，今乃教我造反，我等虽死不从。”人孰无良，于此可见。李怀光闻知，不免加忧，因向僚佐王景略问计。王景略答道：“为公计莫如取长安，诛朱泚，散军还诸道，单骑诣行在，庶臣节未亏，功名还可长保哩。”李怀光倒也心动，王景略复顿首恳请，甚至流涕。偏是都虞侯阎晏等入劝李怀光，谓宜东保河中，徐图去就。李怀光乃语王景略道：“我本欲依汝计议，怎奈军心不从，汝宜速去，毋自罹害！”王景略知不可谏，便趋出军门，回顾军士道：“不意此军竟陷入非义。”说至此，泪随声下，恸哭移时，方驰归良乡原籍去了。

李怀光遂召众与语道：“今与尔等相约，且至邠州迎接家属，共往河中。俟春装既办，再攻长安，也不为迟。况东方诸县多半殷实，我不禁尔掳掠，尔等可愿否？”大众乃齐声应诺。见利忘义，可为一叹。因遣使往邠州，令留后张昕悉发所留兵万余人及行营将士家属共至泾阳。李怀光本兼镇邠宁，张昕实仗他提拔，至是奉命维谨，饬军士摒挡行李，指日起行。凑巧，韩游环自奉天驰还，来防邠州，麾下尚有八百人，遂入语张昕道：“李太尉甘弃前功，自蹈祸机，公今可自取富贵，如不与逆贼同污，我有旧部八百骑，愿为公前驱。”张昕不待说毕，便接入道：“昕本微贱，赖太尉提拔至此，不忍相负。况太尉曾有檄文，署公为本州刺史，公亦朔方旧将，何至遽负太尉哩。”韩游环暗忖道：“我来劝他，他反欲诱我，徒争无益，不如用计除他罢。”遂辞别回寓，托病不出，暗中却与诸将高固、杨怀宾等相结，拟举兵杀张昕。张昕亦谋杀韩游环，两造尚未动手，适崔汉衡率吐蕃兵至，驻扎城南，韩游环潜告崔汉衡，请率吐蕃兵逼近邠城，张昕惧不敢动，韩游环即与高固等突入军府，将张昕杀毙，即遣杨怀宾表奏行在，一面迎崔汉衡入城。崔汉衡伪传诏旨，命韩游环知军府事，军中大悦。李怀光之子李玫在邠，由韩游环遣去，有人问他为何不杀李玫？韩游环道：“杀李玫必致怒敌，不如令他往报，俾泾军知家属无恙，自分德怨为是。”果然，李玫至泾阳，李怀光恐军心变动，拟走蒲州，且贻书朱泚，商决进止。

朱泚正征吏募兵，自增声焰，太子少师乔琳本随唐德宗西行，他却托词老病，潜应朱泚召，受伪命为吏部尚书，且引入失职诸吏，分掌伪职。朱泚改国号汉，骄态复萌，既得李怀光来书，遂召他进京辅政，公然自称为朕，称李怀光为卿，摆出那皇帝的架子来了。李怀光接到复文，且惭且愤，掷弃地上。原来，朱泚初结李怀光，愿以兄事之，约分帝关中，永为邻国，不意此次忽然变卦，哪得不令他气沮？于是，毁营复走，大掠泾阳等十二县，人民四散，鸡犬一空。河中守将吕鸣岳因兵少难支，不得已迎纳李怀光，李怀光复分攻同坊各州，坊州已为所据，由渭北守将窦觎夺还。同州刺史李纾奔诣行在，幕僚裴向权摄州事，亲诣敌将赵贵先营，晓示大义。赵贵先感悟，反与裴向入城协守，同州亦得保全。唐德宗乃授李晟为河中节度使，兼京畿渭北鄜坊商华兵马副元帅。浑瑊为朔方节度使，兼朔方邠宁振武永平奉天行营兵马副元帅，俱命同平章事，规复长安。又授韩游环为邠宁节度使令屯邠州，戴休颜为行营节度使令屯奉天，骆元光屯昭应，尚可孤出蓝田，各归两帅节制，便宜调遣。李晟涕泣受命，号召将士指日进行。左右或言：“晟家百口，及神策军家属，俱在长安，一或进攻，恐遭毒手。”李晟太息道：“天子何在，敢顾及家室么？”会洪使晟吏王无忌婿趋谒军门，报称李晟家无恙，李晟怒叱道：“尔为贼作间，罪当死。”遂喝令左右，推出斩首。军士未授春衣，盛夏尚着裘褐，经李晟日夕鼓励，终无叛志。逻骑捕得长安谍使，李晟命释缚与食，好言慰问，知系姚令言差来，即纵令回去，且嘱道：“为我谢姚令言等，善为贼守，毋再事贼不忠。”乃率众径叩都门，贼闭门不出。李晟仍还东渭桥，筹备攻具，再行大举。

浑瑊率诸军出斜谷，进至邠州，崔汉衡率吐蕃兵往会，韩游环亦遣部将曹子达等，与浑瑊合师。凤翔伪节度使李楚琳见官军势盛，也入贡梁州，并拨兵助浑瑊。浑瑊进拔武功，朱泚遣将韩旻等往攻，不值一扫，孑身遁还。浑瑊遂引兵屯奉天，与李晟东西相应共逼长安。长安城内，日必数惊，不由朱泚不惧，遂募能言善辩的使人，赉着金帛，往赂各军。泾原节度使冯河清屡杀朱泚使者，偏偏牙将田希鉴被朱泚买通，刺杀冯河清，愿为朱泚下属。朱泚即命为节度使，并令他转赂吐蕃。吐蕃得了厚贿，也收兵回国。黄白物究属有灵。朱泚又召弟朱滔趋洛阳，朱滔遣使至回纥乞师，回纥许发骑兵三千人，入塞助朱滔。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