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7月,志愿军第六十军五三九团三营八连随全团推进到九龙里一带。此时,金城前线打得正起劲,兄弟部队一气儿前进了十多公里,可是八连始终蹲在老地方。看看人家雄赳赳地向前进军的样子,真叫连长孙贵昌眼红又心热。
盼星星,盼月亮,可盼到师长派人叫孙贵昌来了。孙贵昌心想:“这回可有门儿,不会再蹲炕头了!”
“叫你来,准备给你们一个任务!”师长说话还照样那样缓,可孙贵昌却兴奋得几乎不能克制自己了。要不是在首长的面前,孙贵昌非要痛痛快快地唱它两句不可。
可是这股高兴劲并没延续多久,师长马上就给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也很不情愿接受的任务:在两天时间内,修好由九龙里到东大沟九里地长的一段公路。
这真好比冷水浇头,孙贵昌心中那高兴劲儿一下子就跑光了,低着头说:“要求首长给我们战斗任务,这……”
“这什么!”耿副政委插断了他们的话,“这是一个和战斗一样光荣的任务!”接着,他给孙贵昌讲了很多道理:什么没有后方的保证,就没有前方的胜利啦;不修好这条公路,大炮坦克就开不上去啦;一句话,修公路和打仗一样重要。
孙贵昌这个人就是这么回事,转不过弯的时候,怎么想怎么别扭;道理说通了,心里也就亮堂了。
回到连里,孙贵昌马上把战士们带到修路地点,迅速地给各班分好了地段,战士们就举起铁镐叮叮当当地干起来了。
这里是一片开阔地,昨晚敌我双方还在这里对峙着,当它已变成志愿军的运输要道时,也就同时变成敌机的重点封锁区了。“老病号”和“油挑子”等各式敌机一边哼哼一边投炸弹。
然而志愿军将士却觉得:敌人修的坚固防线都被我们突破了,丢几个铁疙瘩哪能把人吓唬住?
孙贵昌到各段转一转,帮助战士们解决解决困难。刚走到通信班地段,一架“油挑子”擦着山梁扎下来,一梭子弹就在通信员易应赞身边响了。
孙贵昌急忙跑过去,还没等孙贵昌说话,易应赞呼地爬起来,笑着说:“连长,放心吧,飞贼是打不上我的。”
刚说完,又飞来四架飞机,他们的高射炮立即开火迎上去,无数朵烟团,把敌机包围住了,敌机翻上扎下往外冲,但哪里冲得出去呢?突然,一架敌机,翅膀一斜,尾巴上冒出一股黑烟就栽下来了。
易应赞兴奋地大喊起来:“同志们,干吧!有高射炮保护咱们,还怕什么?”
在各个地段上,又响起叮叮当当的铁镐撞击岩石的声音。
四班修的那一段,有许多坚硬的大青石。孙贵昌走到那里,发现战士王道明的镐把上沾满血渍,估计一定是血泡打破了。
王道明一见连长来了,赶忙把手插在裤兜里,装出休息的样子,向大家说:“喂!别刨了!该休息休息啦!”接着扭过头来向孙贵昌说:“连长,我编一段快板,你听听怎么样?”
还没等孙贵昌同意,王道明就说:“石头,石头,我把你当成艾森豪威尔的头,再硬也要砸得你脑浆满地流!”
孙贵昌又心疼他,又生他的气,板着脸说:“把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手有什么好看的?”王道明明知孙贵昌的意思,却故意打岔。
孙贵昌瞪了他一眼,从裤兜里抽出他的手一看,满手的血泡都破了,血还不住往外流。孙贵昌让他停止工作,赶快去包扎。
王道明急忙说:“现在可不能耽误时间啊!挺大的汉子,流两个血点点算什么!”说着说着,就举起镐头,朝着一块坚硬的大青石刨下去。
夜里,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当然,炸弹都吓不住他们,雨就更算不了什么。战士们从头到脚,糊满了泥巴,一个个都成了泥人,离远了看,都认不出是谁了。
雨大云厚,敌机蹲在窝里不出来。大家索性打着手电于起来。雨声和镐声、口号声和挑战声,在这黑锅底的夜里嗡嗡响,真是比歌声还好听。
天亮了,路也按时修通了。当孙贵昌用电话向首长报告的时候,他也说不出来自己有多么高兴。
不大时间,汽车牵引着的大炮和坦克就隆隆地开过来。战士们举起沾满泥汗的铁镐,连连向炮兵欢呼:“喂!到前线替我们多打两炮。”“别留情呵!狠狠地消灭敌人。”
炮手们挥手答道:“同志们,等着瞧吧!我们会带来胜利!谢谢你们。”
师首长对八连进行表扬,此时孙贵昌一改接受任务时极不情愿的心态,特别高兴地主动向首长们表示:只要部队需要,八连可以随时接受任何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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