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救火队员”女土司秦良玉，为明朝打仗有私心吗？

这句崇祯皇帝御笔唱和的诗词，“委委屈屈”之中，抒发了对明末“巾帼女英雄”秦良玉的无限赞叹。

山河抱恙，国事举步维艰，一时难倒无数伟丈夫。

秦良玉跃马出西川，勇毅果敢，率土兵历经平播、平奢、援辽、勤王、剿寇等明末军事“大事件”。

有史编年以来，男儿行径，或流芳千古，或遗臭万年，均各归其传。唯妇女，不论贞顺，亦或孽嬖，均单收列女传中。

而秦良玉，则是历史上唯一一位被单独立传，并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英雄。足见其历史评价之高，且得到了封建男权社会的充分认可。

后世给秦良玉的标签很多，有“忠君爱国”这般的标准形容，也有俯视一切者概括的“愚忠”等字眼。

那么作为一个“土官”，秦良玉受明朝征调四方作战，是爱国表现，还是自身利益考量呢？

酉阳、石柱、平茶、邑梅、麻兔、石耶等土司，均位于渝东南地区，是明代中后期受朝廷征调最多、贡献最大的西南土司，其中以酉阳与石柱为甚。

整个渝东南地区的土司，以冉、杨、马三大姓为主，民族为土家族和苗族。其中还包含有许多旁系和支系，以及大量其他姓氏土官，曾有“九溪十八洞”之称。

酉阳土司形成于隋唐，而石柱土司则形成于宋代，冉、马二姓更是以汉人苗裔为源，关于马家为汉代伏波将军马援之后的说法，历史上也多有记载，至于是攀附，还是确有其事，就不可考了。

明代土司制度，源于唐宋以来形成的羁縻州制度，土官以世袭的方式延续，是实际上的“草头王”，在域内拥有极大的权利，与中央政府拥有从属关系。

中央政府不对土司控制区域征税，但土司要对中央政府朝贡，同时接受军事征调，实际上是变相的征税，双方的从属关系，变相的保证了土司的统治秩序。

土司们对中央政府的态度，完全取决于中央政府的统治状况，国家强，则恭顺，国家弱，则动乱。

在国家观念不强的封建社会，割据一方的土司们很难以“忠君爱国”来要求他们，利益关系才是维系的标准。

秦良玉是石柱土司，官职来自于其夫马千乘，马千乘被太监邱乘云诬陷入狱病死后，因为儿子马祥麟年幼，秦良玉武勇，朝廷遂任命秦良玉为石柱宣抚使。

明廷在渝东南地区，用“土流混杂”等方式管理，各土司均有大量流官参与管理，军中也派驻监军、参将、守备等官职加以控制。

对于“草头王”来说，最怕的实际上就是中央政府对辖区的钳制，这也意味着权利的逐步剥离。好在西南地区不稳定，让军事实力强劲的渝东南土司得以受中央重视，最终也未走向“改土归流”。

秦良玉并非石柱的第一位女土司，婆婆覃氏也曾因丈夫、儿子被抓暂代土司之职。在明末弱势的情况下，石柱等土司与中央的关系，不太可能因所谓“忠君爱国”而改变，双方主要还是有利益存在。

对于秦良玉来说，对石柱土司的控制，需要中央的加持，而能受到中央青睐的唯有她控制的石柱“土兵”。

而对中央来说，卫所兵制彻底败坏，募兵所费颇糜，不用钱且战斗力彪炳的“土兵”，正是一拍即合的不二选择。

利益总是相互的，也是相对的！

元末天下大乱，渝东南地区的酉阳和石柱等土司也开始聚兵作乱，逐渐形成了一定的军事规模，随后明玉珍据蜀，酉阳和石柱与之建立从属关系。

后来，明军攻陷蜀地，酉阳土司率先朝贡，接受中央政府管辖，石柱土司则消极抵抗，最终受明军武装威慑，才投入中央政府的怀抱。

当时的最大土司是酉阳，拥有从三品的宣慰使职衔，石柱土司只有从五品的安抚使职衔。明廷设杨姓平茶、邑梅、麻兔、石耶四洞划归酉阳土司，但却将从三品官职降为从四品宣抚使，将石柱土司的从五品提升为从四品。

随后，又将平茶、邑梅、麻兔、石耶设立为土司，逐步剥离酉阳土司的管辖，足见明廷的系列操作，只为平衡区域实力，完成最终的控制。

朝廷平衡各土司利益，绝不使一家独大，同时又利用土司矛盾，插手地区事务，用安插流官等手段，完成对各土司的钳制。

酉阳的冉氏作为地区最大力量，经常蚕食其他土司领地，土司与土司之间的利益纠葛时常发生，而且大土司经常鼓动小土司作乱，达到要挟中央政府的政治目的。

石柱土司因“白杆兵”等精兵，所以极受中央重视，也因此最终被升格为宣慰府，受朝廷征调是极具政治利益和实际效用的，对于控制土司林立的渝东南地区是非常重要的手段。

这一点上，无论是酉阳土司，还是石柱土司均是非常积极的。我们最熟悉的援辽浑河之战，其实军中不止有石柱白杆兵，还有部分酉阳“土兵”，游击周敦吉正是派驻于酉阳军中的。

当时征调的还有许多西南土司，奢氏土司正是在出川途中作乱，也证明了土司对中央政府态势的看法，也间接有了秦良玉等人的“平奢”。

土司与土司之间，有绝对的利益冲突，也有绝对的政治需求，中央政府微妙的斡旋其中，才能使该地区得到平衡。

秦良玉四处征战，某种意义上也是为石柱的政治利益考量。

冉、马、杨三家控制的渝东南，并不完全是由三家说得算，其内部派系林立，山头非常多。以石柱为例，内部还有陈姓、田姓，甚至是酉阳冉氏的势力存在。

马家有十房，陈姓则有十三房，势力更为庞大，当年石柱土司向明廷弯腰时，率先向明廷朝贡的正是陈姓土官。

秦良玉世袭土司后，首要面对的就是内部控制问题，马家十房不可能允许她一个外姓女人控制石柱，她之前的覃氏女土司，就曾被马家人作乱。

但是秦良玉武勇过人，石柱精兵大部分又由她练成，所以冲击较小，但马姓对石柱的搬盘从未禁绝，这也是为什么秦家子弟控制军队的重要原因。

秦良玉只有大力为朝廷征战，得到巨大的政治利益，才能遏制石柱内部的动乱，才能得到内部的支持，利用征战才能保持秦氏对军队的控制。

受朝廷征调是土司的重要责任，换取来政治利益，而朝廷则在经济上受益，毕竟土司军队需自备粮草，而对于“土兵”来说，缺地少粮的他们，需要战争获取物资缴获。

秦良玉历经明末大战，即使在明朝灭亡之时，仍为朝廷奋勇杀敌，直到无力回天，退守石柱保境安民，说她“忠君爱国”无可厚非。

换取政治利益是她的“责任”，因为那是土官的生存资本，肯定有利益考量，山穷水尽之时，她也会跟南明小王爷一战，保全石柱的安全。

秦家一门忠烈，为明朝鞠躬尽瘁，担得起“忠君爱国”，至于利益，谁又能苛求他们这些“草头王”呢？

毕竟，那个灭亡明朝的东北家族，也曾被明廷征调四方，甚至撒血疆场。

秦家殉国录：

兄长:秦邦屏，官授都司佥书，泰昌元年(1621)浑河战役中战死。

兄长:秦邦翰，泰昌元年(1621)浑河战役中战死。

弟弟:秦民屏，官授副总兵，天启四年(1624)平定"奢安之乱"中战死。

儿子:马祥麟，官授宣慰使。崇祯十五年(1642)战死于襄阳。

儿媳:张凤仪，崇祯六年(1633)战死于河南侯家庄。

侄子:秦拱明，秦邦屏子，官至总兵，在平定沙普之乱中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