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里

编辑|看历史浮沉

退伍军人因为学历所限在街头摆地摊，这件事情本就是令人惋惜的，再加上家庭的经济压力，可以想象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存是多么艰难。

这就是崔英杰生活的写照，摆摊就难免要和城管打交道，小商小贩每天看到他们就像老鼠见到猫，只能东躲西藏。

一天崔英杰就和城管发生了冲突，手中的刀子捅进了李志强的身体里，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他的辩护律师在法庭上的一席话让很多人陷入了深思，究竟说了什么内容？法院对崔英杰最终的判刑又有何种考虑？

发生冲突，退伍军人变成在逃杀人犯

这天是崔英杰第一次带着父亲介绍的女孩一起上班，下午四点多，两人把油锅架在炉子上。说是工作，其实就是卖烤肠的小摊。

与其他商贩不同的是崔英杰有一辆新的三轮车，这是刚买还没有半个月的新车。本来崔英杰是打算卖掉买个二手的三轮车，但没人收。

摆摊的都知道一辆新车要是被城管没收了，几天的收入就没有了。迫不得已崔英杰只能用这辆车继续去摆摊。

之所以会买这辆车还是因为在十天前，崔英杰已经损失了一辆三轮车，同时失去的还有他的钱包和5月的工资。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和城管争论的时候被小偷拿走了，还是和车子一起被城管收走了。总之结局就是自己全部的家当都没了，后来还是和同事借钱买了这个新的三轮车。

崔英杰卖烤肠也有一段时间了，因为收入还不错，就和父亲说在老家给他找个帮手。正好家中有个放暑假的女孩想到城市找个事情做，就开始给崔英杰打下手。

8月10日，崔英杰的父亲领着女孩坐长途车来到北京，那天崔英杰很开心，骑着自己的新车拉着两人在圆明园外边转了一圈。

第二天因为有了上次被抓的经历，崔英杰换了个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是科贸大厦西北侧的马路边，两个人开始准备今天要卖的东西。

这天正好是北京市联合整治行动的第三天，下午四点多，距离活动结束还剩下一个小时。城管队员开始了最后的巡察，想着尽快结束就可以周末放松一下了。

城管车停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作为副队长的李志强第一个跳下车，奔着崔英杰走去。这时崔英杰正专注的烤肠，听到周围的人发出骚动，一抬头发现是城管来了。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跑了，城管堵住了崔英杰的去路。他第一反应就是想保住自己的新车子，“车子留给我，其他都给你们。”

但城管依旧不肯放手，不管崔英杰怎么哀求：“求你们把车子留给我，就靠这个吃饭。”

眼见服软肯定达不到目的，崔英杰改变了态度：“我再说一遍，车子留下，其余的你们拿走。”但是软硬兼施但都无果，崔英杰最终离开了。

此时李志强在同事的帮助下把三轮车往城管的卡车上抬，一同的女孩还是不肯放手。在城管队员打算带着此次活动最后的成果离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忽然，崔英杰再次从人群中走来，直奔北京城管海淀分队副队长宋成栋走去。李志强看到后立刻大喊“老宋，小心后面！”

就在刹那间，崔英杰突然转身，刀子扎在了李志强的锁骨和咽喉之间，血液当时就呈柱状喷涌而出。

意识到自己伤人的崔英立马就跑开了，受到强烈刺激的他回公司楼下，在角落里和同事胡天说“我杀人了”。

那边街头，宋成栋保住李志强，用手捂住伤口，可是一切都是徒劳，鲜血一直在流。宋成栋疯了似的拦下一辆面包车把李志强送往医院。

正值下班的时候，路上交通十分的拥挤，好不容易分散了人群，他们立刻赶往医院。在路上李志强想张口说话，只模糊喊了一句宋队，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下午六点，37岁的李志强被白色被单盖上。医生说大动脉和器官破裂，一段刀刃还在体内，抢救无效。

两个善良的苦命人，一个死亡一个无期徒刑

崔英杰的父亲在儿子租的8平米的小房间里，再也没有等到儿子的回来。

只有女孩满脸泪水的讲着下午的经过，晚上老人在车站担心的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到了老家。

崔父不知道情况具体怎么样了，但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就算真的伤了别人也会负责到底。万万没想到，被伤的城管死了。

在崔英杰出生的时候家中十分的贫困，加上他一共有四个孩子，最小的妹妹是聋哑人。一家人的生存都依靠着那三亩地，这也导致崔英杰初中毕业就辍学去当了兵。

2003年崔英杰以一个优秀士兵的身份光荣退伍，从山东回到了老家济南。部队在年底还往家里寄了一封信，信中说崔英杰在部队表现良好，还给部队广播电台写了十几份稿子。

因为学历的限制，崔英杰只能从事保安这样的体力劳动，但他却毫无怨言，觉得只要能赚钱就行。回家第二年就在北京找到了第一份保安工作，一个月的工资只有500元。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崔英杰在哪里都干不长，后来不知道是第五份还是第六份工作，在一家KTV当保安。

这份工作已经干了半年，但是最近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拿到工资了。老板总说是生意不好，崔英杰也没有办法，只能找同事借钱。

虽然生活很苦，但是崔英杰从来不抱怨也不哭穷，和同事相处的非常好。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大家也乐意借钱给他，一开始是吃泡面，后来泡面也吃不起只能在小卖部赊账。

长时间没有收入的崔英杰就开始想别的法子，最后决定去摆摊卖烧烤。下午烤肠，晚上上班，这样的精妙规划让崔英杰很开心，对自己的生活充满希望。

父母一直住在家中30多年的老房子里，时常还会往下落土。眼看着自己生意还不错，崔英杰就和母亲说等过年攒到钱，就把房子翻新一下。

经常被催婚的崔英杰也表示，等自己有钱了，就和喜欢的女孩表白，大大方方的结婚在一起。

可是后来丢了一辆三轮车，又赔进去了自己所有的生活费。在李志强收走他新买的车的时候，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相反李志强出生在一个优越的家庭，母亲是高级会计师，父亲是信息产业部的干部。小时候父母工作很忙，所以他很小就开始学会了照顾自己。

李志强念完高中后，没有考上大学。1996年在中央党校拿到了中专文凭，后来又通过了公务员考试，进入北京万寿路街道办市容所工作。

事故发生的三个月前，李志强才刚刚到任北京海淀监察大队的副队长，他的工作就是负责治理摆摊设点的小商小贩。

在同事们的印象里，李志强平常和他们相处的很好，为人也很热情。平常喜欢看地理相关的书，经常还和同事们商量节假日去哪里玩。

和李志强接触过的“红番茄”餐厅老板娘在事后采访中说道，“他很和善，即使是罚款，也是笑眯眯的，很有耐心。”

走上法庭，律师辩护引发社会思考

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这个案件被北京市第一分院提起公诉。

23岁的崔英杰站在被告人的位置上，和他一起站在法庭上的还有四个朋友，理由是窝藏罪犯，帮助逃窜。

王金波是海淀城管大队宣传科的，为了保留工作记录，当天他的记录仪正好记录下了当时的全部经过。

对于自己出手伤人，崔英杰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曾经看到过有新疆卖西瓜的人在最后时刻把车要回来了，所以自己在最后时刻还觉得有一线希望。

在混乱之中和李志强擦肩而过，他抬手和李志强的手碰在了一起，以为是想要抓自己。就随手一扒拉，自己也不知道扎在什么地方了。

检方指控崔英杰是以暴力手段妨碍城管执法人员执行公务，并持刀行凶致人死亡，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这就意味着如果罪名成立，死刑就成为崔英杰的首选量刑。辩方律师反对这一指控，认为崔英杰的行为仅属于故意伤害致人死亡。

不同于故意杀人的量刑，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最残忍的量刑才是死刑，判处死刑是例外。

在逃跑之后，崔英杰曾经给朋友发消息询问过李志强的伤情，这从主观上来说，崔英杰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打算杀死李志强。

在律师的辩护词中说道：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这是古就有的正当职业。始终善良淳朴，无论社会如何伤害他，都没有偷窃和抢劫，没有用伤害他人的手段活下去。”

任何一个人在崔英杰当下的情况，谁敢保证比他的处理更加冷静和恰当。相信很多人都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被生活如此压榨，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殉职后的李志强被北京市政府授予烈士称号，单位为他建立了一个网上纪念馆，很多人在网站上给他留言。

崔英杰的父亲一次次从北京无功而返，也收到了很多人的捐款和帮助。老家的村民、小学中服役部队、保安同事纷纷写了求情信寄到法院。

这件事情引起了大量媒体的关注，其中不仅有国内的，甚至还有国外的媒体在盯着这个案件的审判结果，更是有很多网友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观点。

有人同情崔英杰的遭遇，根据国家的规定，每个公民都有权利自由的选择谋生的手段和方式。只是这和城市秩序管理的制度相矛盾，才会酿成这样的惨剧。

但大多数和李志强从事相同工作的城管为他发声，城管本来管的就是别人不愿意管的烂摊子，如果暴力抗法不能受到惩罚，以后的工作就无法开展。

面对如此大的舆论压力，最终法院做出的判决结果是死刑，缓刑两年执行，保住了崔英杰的性命对很多人来说松了一口气。

判决书列出了没收崔英杰物品的清单，一双鞋、一套衣服、小勺一个、三轮车一辆、小火炉一个，这些是他在北京的全部家当。

李志强的家人考虑到崔英杰的家庭情况，最后撤销了民事赔偿要求。

被关押了9个月的崔英杰，到宣布审判结果的时候精神状态十分不好，本来正常的生活被打破了，还面临一辈子的牢狱之灾。

案件审理万后一段时间后，记者再次回到案发的地方对摊贩采访，提起崔英杰的名字似乎没人知道，但说到杀了城管的小贩，几乎每个人都知道。

对于崔英杰案件的结果，很多人也并不关心。他们关注的只有李志强的不幸遭遇，没人在乎崔英杰这个杀人犯是否应该被判处死刑。

这让人不禁审视起了社会的制度，许多和崔英杰一样的弱势群体在城市中这样的制度下很难生存，这也引发人们对城管制度的反思。

城市管理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就决定了一些小摊小贩就会被禁止，断了很多人谋生的最后手段。

崔英杰案发生之后，城管在执法过程中变的更加没有以前那么粗暴了，只是把人撵走就算了，没有再抢东西、拿东西了。

近些年很多地区出台了对商贩摆摊设点的制度，对于马路设摊不再一律封杀。

在国家设定法律和规则的时候，应该考虑到社会实施层面上的矛盾之处，崔英杰案件的发生更要引起制度设计者的重视。

近些年国家开始鼓励夜间经济，也支持流动商贩的增加。这一制度充分惠及百姓，不仅可以改善许多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可以拉动国家经济的增长。

国家在发展中不断修改和出台政策，尽可能保障大多数人的利益。这样就可以避免崔英杰类似的惨案发生。

两个善良热爱生活的人，因为冲突的偶然发生，改变了两个家庭的命运，这是件让全社会都为之惋惜的事情。

希望在之后的发展过程中，可以考虑到不同处境的人群，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在社会中有立足之地，在遇事的时候有更好的处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