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晚清四大名臣之一的李鸿章,一位是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张爱玲,两者所处不同的时代,彼此之间的生存环境迥异,看似毫无瓜葛。然而事实是,被誉为“临水照花人”的张爱玲与从”中兴名臣“沦落至众人口中”卖国贼“的李鸿章竟有着扯不断的亲缘关系。
晚清名臣,饱受争议为女则婿
时代烙印在李鸿章身上的印记很多,尽管世人对其评价褒贬不一,但犹记得他回击日寇的那首舌战诗:“倭人委,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屈膝跪身旁,合手擒拿。”其临场发挥之绝妙,将对侵略者的轻蔑抒发到极致。
“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并肩居头上,单戈独战。”足可见一个弹丸小国附身于侵略集团的嚣张气焰。以寡敌众的局面总是难熬,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李鸿章一方面唾弃不义之徒的卑劣行径,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签下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作为当时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是这样评价李鸿章的:“大清帝国中唯一有能耐可与世界列强一争长短之人”,但敌众我寡,凭一人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呢?德国海军大臣柯纳德称其为“东方俾斯麦”,其实也是对他创办北洋水师的认可。慈禧太后更是视其为“再造玄黄之人”。但这一切的厚望终究扭转不了国力的空虚,更不可避免受人凌辱的局面。
如果客观分析了李鸿章的生平事迹,便可知其本人武能镇压太平天国、兴办北洋水师;文能吟诗作对、推崇洋务运动,的确有着那个年代难以匹及的智慧思想。但由于封建思想的统治,以及他对清朝统治阶级的愚忠,使得他尽管做出了种种救国行动,却仍被一部分人所唾骂。
李鸿章代表的或许不仅是封建统治的腐朽与衰败,也代表了中华民族在封建统治下的辛酸与无奈。纵使其致力于兴建海事,想为这摇摇欲坠的封建王朝争取最后一丝胜利的希望,却无法逃脱君臣之道,纵有千般无奈,却也不得不从。
对于李鸿章本人的争议,从来没有随着《辛丑条约》协定谈判中呕血身亡而终止,引得人遐想联翩的更有其家族后人的一段奇谈。
闺中待嫁,终遇良缘喜结连理
不同于旧社会重男轻女的思想,李鸿章年过四十得女李菊藕,对其可谓是疼爱有加。故而对于其婚姻大事也是颇为慎重,以至于李菊藕早已错过婚配佳龄,在外人眼里成了闺中待娶的老姑娘。
张佩纶实则也是名门之后,不仅如此,他还称得上是李鸿章的门下之徒。尽管被寄予厚望,但张佩纶的人生却极为坎坷。由于张佩纶主张靠征战解决问题,却又出师未捷、被贬边疆,其仕途之路几近断送,幸而李鸿章为其多方斡旋才得以保全。
张佩纶曾骂“法国奸计妇孺皆知,唯李中堂一无所知”来抨击李鸿章的退缩,又称“李中堂为法人所愚弄,朝廷又为李中堂所愚弄”,面对别国凌辱,张佩纶对朝廷的软弱深恶痛绝,誓要与列强放手一战。
李鸿章绝非等闲之辈,尽管深受慈禧的信赖,但毕竟慈禧主张“求和”,而张佩纶则反其道而行,一心“主战”。李鸿章何尝不想捍卫国威,兴办北洋水师的他对任职福建海防的张佩纶其实是颇为欣赏的,两人的初心都是加强海防建设。若不是李鸿章对张佩纶有极致的赞许,断不会以身犯险,为张佩纶奔走东西。
此外,张佩纶在与李菊藕婚配以前已丧两偶,实打实的成为了一名鳏夫。且碍于张佩纶过长于李菊藕,这段感情势必成为了一些人眼里的笑料。甚至有好事者调侃:“养老女,嫁幼樵,李鸿章未分老幼”批判李鸿章嫁女不妥;“辞西席,就东席,张佩纶不是东西”暗嘲张佩纶战事失利,以此来讥讽翁婿二人。
不同于其他女性对包办婚姻的苦苦挣扎,李菊藕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六岁的男人,首当其冲捍卫了自己的爱情,并直言:“贵家女无人可嫁,寒士只能娶乞丐女,哪有这么荒唐的道理?嫁女必须嫁给比自己高的,娶妻当娶比自己低的,看着高深,其实鄙陋!”。
人一但挣脱了思想的禁锢,就会追求更崇高的精神世界。或许正是得益于祖祖辈辈对精神层面的不懈追求,才为后辈能够独立思考提供了沃土,张爱玲便应是如此。
天不遂愿,恩断义绝悲惨童年
曾经有人评价张爱玲是一个生活在传统与现代夹缝中的人。尽管彼时的张家早已成为公共租界上的没落贵族,但年幼的张爱玲仍能享受到良好的私塾教育,此后又经过不断接触学习英文、乐器、美术等,无不塑造了张爱玲的独特个性。
莫非才华与世俗意义上的幸福并不能兼顾。张爱玲的幸福童年并没有持续得太久,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支离破碎。
即说是没落贵族,就要说起张爱玲的身世,她的父亲张廷重本是清末名臣之子。作为名臣张佩纶与李鸿章之女李菊藕的独子,该是集宠爱于一身,且初识爱妻黄逸梵时两人也经历了一段安逸时光。尽管没有实现物质方面的极大富足,但有了爱女张爱玲、贵子张子静后也应该令人艳羡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漫长的婚后生活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折射出人最本质的精神世界。随着母亲黄逸梵投身于对两个幼子的照料中,父亲张廷重却流连于灯红酒绿,不仅沾染了鸦片,甚至还违背了对待婚姻的忠诚,一度将妾室领入家中。
或许三从四德、逆来顺受已成了封建思想统治下对女性的枷锁。张廷重原以为黄逸梵会衔恨吞声,默默忍受这一切的发生。然而接受了新思想浸润后的黄逸梵,早已对此时的婚姻生活大失所望。在无数个日夜争吵中,黄逸梵疲于应对,甚至在得知小姑子赴英留学后毅然选择随她而去。
“她不理我,只是哭。她睡在那里像船舱的玻璃上反映的海,绿色的小薄片,然而有海洋的无穷尽的颠簸悲恸。”这是很多年后,张爱玲在《私语》一书中所阐述的,描绘了母亲临行前那不舍而又揪心的情境。
痛苦的纠缠不如痛快的放手。在见识了这个世界的美好后,黄逸梵早已褪去了封建思想的禁锢。然而血缘亲情毕竟难以割舍,几年后的某天,黄逸梵收到了来自张廷重的信件。彼时张廷重事业受挫,又与小妾分道扬镳,面对“中年危机”,他自然地想起了远在异国的原配夫人黄逸梵。
看似一切将要迎来转机,然而正如新旧时代思想的鸿沟无法跨越,黄逸梵接受了多元的世界,她的眼里不再只是一方天地,而张廷重本性难移,早已深陷泥泞。破镜难圆,最终还是以两人离婚、黄逸梵的再次出国而草草结尾。
生如劲草,临水照花殊途同归
父母离异后,张爱玲本就体会不多的父爱母爱也随之湮灭。那个买香肠卷给她、教她识书写字、品读红楼的父亲日渐堕落。而张爱玲也再不能欣赏到在镜子里身着精致旗袍、端坐在琴凳上深情优雅的母亲。
那段时间里,张爱玲体会到了父亲另结新欢后,对姐弟俩的冷漠与中伤。失去了庇护的孩童总是难免遭受病痛的折磨,没有母亲的照料,父亲甚至无法在她痢疾时妥善处置。对母亲自由生活的向往,以及对父亲、继母的失望,滋长了爱玲逃离的念头。
有了爱玲投奔母亲的前路,弟弟张子静也曾尝试过逃离父亲,然而母亲的抚养能力只够负担起一个孩子的生活,迫于无奈的张子静只能维持原状。至此,爱玲脱离了原来的生活环境,得偿所愿的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再后来,爱玲跟随姑姑一起生活,并就读于上海圣玛丽亚教会学习西方文化。一直以来,母亲对国外生活的依恋不断激发着爱玲探索新事物的好奇。加之爱玲从小就养成了优良的学习习惯,在传统刻板的中式教育和浪漫随性的西方教育相互交融下,张爱玲逐渐形成了自己特立独行的写作风格。
张爱玲通过无数的人物形象影射了自己的现实生活。譬如《心经》中就该隐忍丈夫不忠的妻子,那大概就是爱玲眼中父亲对母亲“贤妻良母”的期待。又有《沉香屑·第二炉香》中婚姻变故的母女,也印证着爱玲与母亲婚姻有着同样的波折。
张爱玲曾倾心胡兰成,尽管彼时的爱玲已名声大振,却仍觉自己在胡兰成面前不够完美。以至于胡兰成屡次背叛,爱玲仍不舍离开。可不合适的感情总要割舍,注定的过客总要别离。直到桑弧将她救赎而却又错过,直到她与赖雅最终走向幸福。
在文学造诣上,张爱玲幼时著书,经年累月自成一派。难得的是,她总能以一种真实而又不失本我的视角去描绘笔下的人、事、物,尽管其中带有某些悲剧色彩。她的作品既是其人内心敏感的投射,同样也是普罗众生难逃的命数罢了。
在无数次的失望与自我救赎中,张爱玲从来都是坚韧的。该被津津乐道的,绝不是她看似张扬的文字,绝不是她坎坷跌宕的情感经历,更绝不是她堪称悲惨的成长宿命,而是那种如劲草般的精神!
许多年后,还有你我捧起她的著作,还有你我探知她的囹圄,还有你我欣赏一位女性由内而外散发的强大力量,或许这才是生命存在过的证明。张爱玲所遭受的非议,绝不止于是非的争论,更有对人性、对生命真谛的探索与批判。
名门望族总有其流芳百年的道理,一个家族的底蕴总会在其子孙后代身上得以显现。自李鸿章委任朝廷重臣始,再到其对女儿李菊藕的悉心教养,为其择刚正良婿张佩纶,尽管爱玲的父亲张廷重没有功勋显赫,但也精通外语,加上爱玲母亲黄逸梵不甘封建旧思想的束缚,引导爱玲留学深造……
人性尽管不胜完美,品格却可渊远流长。能在逆境中攀岩,能在黑暗处独行,愿每个人都有向阳而生的力量,愿每个深处苦痛的人都能够找寻到真正的自我。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