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汉前期,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在政治和文学舞台上大放异彩。然而,可惜的是,他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倏忽而逝,很快就退出了历史舞台。
他就是贾谊。
贾谊确实很有才气,这个洛阳少年博览好学,才华磊落,属于西汉前期的后起之秀。
在汉文帝三年(前177年),贾谊被廷尉吴公推荐给汉文帝,被任命为博士,深受汉文帝赏识。
当时,贾谊22岁,无疑是最年轻的博士。不仅如此,他一登上朝堂,就显示出自己非凡的才华。所以,一年之后,他又升迁为太中大夫,秩比千石。
然而,没过多久,贾谊就被贬到长沙。长沙地处南方,离京师长安有数千里之遥。谪居长沙三年后,汉文帝又将贾谊征召入京,任命他为爱子刘揖-梁怀王太傅。
可惜的是,在汉文帝十一年,梁怀王坠马而死。贾谊自责没有做到太傅的责任,于一年后郁郁而终。
死的时候年仅三十三岁。
这位具有远大政治抱负并且才高识广的洛阳少年,就这样鸿才未展,壮志未酬而抑郁夭亡了,实在是非常可惜。
那贾谊既有经世之才,为什么就没有被汉文帝重用呢?
在人类历史上,常常存在这样一类人,他们可以说是时代先行者。
他们有着很多远见卓识,但是终其一生这些深刻的见解也没有受到重视。然而,这些见解往往是在他们都已作古之后,才被重视和采用。
究其原因,不外乎见解太超前。
贾谊,就是这样的时代先行者。
贾谊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见识深刻,眼光长远,他的能学识和修养见识远超过同时代的人。
他以一种极大地政治热情纵言于汉廷之上,纵横捭阖开发人意,痛切世务无所忌讳,对汉文帝提出的建议涵盖了政治体制、经济、军事、外交、文化、教育等等方面。
不得不说,他的《过秦论》、《治安策》和《论积贮疏》等展现了贾谊非凡的文学才华和高瞻远瞩的政治家胸怀,对汉朝以及整个中国古代王朝的治国方式都有深刻影响。
然而,贾谊的总方针虽然没错,但是对于当时的朝政来看,还是过于激进了。
也就是说,贾谊看到了当时西汉王朝转变的必要性,但没有看到转变的时机尚未成熟,这是他悲剧的内在原因。
比如说,文帝之时,诸侯王的实力开始日益强大,进而僭越礼制,颇行不臣之礼,甚至还发生了济北王刘兴居、淮南王刘长发兵造反之事。
对此情况,贾谊上《治安策》,建言通过分裂诸侯国的办法来削弱其力量。
在淮南王刘长死后,汉文帝也确实使用了贾谊“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主张,以其地封其子三人,为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
但汉文帝后来并未将贾谊“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建议作为一项政策推行开来,为何?
以汉文帝之贤,他当然明白诸侯王国势力坐大对中央政府和皇权造成的巨大威胁,不然,他也不会将淮南封地一分为三。
汉文帝之所以对贾谊削藩建议置之不用,更大的原因是时机未到。
文帝刚刚依靠权臣继位,马上削藩也会涉及到人心向背的问题。此时削藩,是否能够成功无法预料,但诸侯不满导致天下动荡却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而且,在朝堂内部,掌权的公卿都是军功权贵,为了遏制、平衡这些老臣们,汉文帝不得不优抚厚待同姓诸侯国,以图用刘家宗室力量来制衡朝内军功大臣势力。
再说了,当时的诸侯国虽数量较多,但都处于各自积蓄力量的发展期,对中央政权的威胁尚不是太大,并不像贾谊所说的那般严重。
所以,“无为”只是汉文帝的缓和矛盾的一种手段,并不是真的“不为”。
不过,贾谊的削藩之策确实是正确的思路,此后的汉景帝、武帝正是采用了削藩、推恩令等方式解决了尾大不掉的诸侯国问题。
还比如,匈奴问题虽然给汉朝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以汉朝当时的国力,如果与匈奴正面大规模交战,是没有必胜把握的。即使能战胜,也必定是两败俱伤,这对恢复中的汉朝无疑又是一个重创。
而且,西汉当时与匈奴实施着“和亲”政策,与匈奴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当时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局势并不像贾谊所说的那样危急。
再比如,建立西汉王朝的文臣武将们,多出身草莽,文化修养有限,缺乏起码的君臣观念,贾谊就极力向文帝说明兴礼制的重要性与迫切性。
然而,实施儒家的礼制规范是一个漫长的完善的过程,绝不是一蹴而就的简单之举。
……
总之,贾谊积极有为的政治策略,并不全部适合汉文帝在位时期的为政要求。
毕竟西汉前期的政治经济还不太稳定,各方面的局势也比较复杂,政策的实施更需要时间。
当时,汉文帝继位之后,朝堂整体上显示出一种臣强主弱的局面。汉文帝也想改变这种局面,但奈何时机尚未成熟,他不得不隐忍。
后来,一个才华横溢而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即贾谊的出现,让汉文帝很是赞赏。
贾谊毕露锋芒不循旧规,不但有问必答,还积极地针砭时弊建言献策,重塑礼制,以区别君臣上下尊卑,加强皇权的威严和至高无上。
然而,贾谊的这些建言,不仅仅是引起元老重臣的反感,还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汉初统治集团中不通文墨的布衣将相占绝对优势,掌握着国家的主要权力。倘若文帝采用贾谊的建议,任用大批士人进入朝廷,那么无疑会触动朝政中的权力秩序。
所以,在贾谊提出了“列侯就国”的建言,即在长安城的诸位列侯都要离开长安,前往封国时,手握重权的元老大臣坐不住了。
离开长安,也就是离开了帝国的权力核心,回到封国后,就无法掌控西汉帝国的政治权利, 自然也难以保护既得利益。
这让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等人如何善罢甘休?于是,始作俑者贾谊就被报复了,“专欲擅权,纷乱诸事”。
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汉文帝只好丢卒保车,疏远贾谊,并将他贬至长沙。
毕竟,他不能因为贾谊而触犯众怒,更不能失去朝廷权力的平衡。否则,恐怕连自己的位子都无法坐得安稳,毕竟他能够顺利入继大统依靠的是元老重臣的支持。
总之,在汉文帝、 贾谊与元老重臣的较量中,以汉文帝的暂时让步、贾谊的被贬而告一段落。
总之,文帝作为一代贤主,并非不知贾生之才,而其不用贾生,而是因为贾谊的思想主张无法与现实相融合。
后来,贾谊的这些思想主张,到了武帝时期才一点点地得到实施和完成,如改正朔、易服色、国家收回铸币权、推恩令等,归其实皆可以从贾谊之策中找到影子。
可见,贾谊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源自社会--政治结构和制度--体制的因素,这是不可抗拒因素。而天命不可为,实属无可奈何之事。
至于贾谊才华太高遭致嫉恨,被权贵所排挤;情商低,与同僚关系不睦等,已属于造成他悲剧的次要因素了。
贾生之才,已超越一般的文士之才,而是一种结合了政治家之政治责任、思想家之思维能力的“士大夫之才”。
他所求的是一直是王朝国家的长治久安,而非个人的小私小利。
正是如此,“贾谊悲剧”才能让历朝历代文人士大夫所为之痛惜,贾谊也成了后世文学中不断吟咏的怀才不遇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