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四年的大唐似乎陷入了连番的不幸,接连不断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兵变事件。最先爆发的是泾原军因为对军中伙食不满,突然发动叛乱,攻占了长安,唐德宗被迫逃亡至奉天。紧接着,负责平叛的主力部队——朔方军,又突然反叛,唐德宗不得不再次逃往梁州。
自安史之乱以来,朔方军一直是唐朝最重要的边军,朝廷对其寄予了厚望,而在所有的节度使中,郭子仪的名气最大。这一年,郭子仪刚刚去世,仅仅两年,朔方军竟然发生了叛乱。这与泾原军的无组织哗变不同,朔方军的背叛完全是由节度使李怀光策划的,他从曾是朝廷平叛功臣,到一跃成为叛乱者,这一转变让人始料未及,且理由颇为荒诞。 唐朝的将领中有许多姓李的人,而他们大多数并非汉人,而是胡人赐姓的。例如契丹人出身的李光弼、李怀仙,高句丽的李正己(李怀玉),奚族的李宝臣,粟特的李国臣,沙陀的李克用等。李怀光本是渤海靺鞨族人,先祖为柔然人,本姓茹,因其父有战功被赐姓李。李怀光年轻时从军,在郭子仪麾下服役,并得到郭子仪的欣赏,逐渐晋升为邠、宁、庆三州的都将。郭子仪退休后,朔方军被拆分,李怀光先后担任了邠州刺史、邠宁节度使、泾原节度使和朔方节度使。 泾原兵变爆发时,李怀光正在河北作战,得知皇帝遇险后,他立即带领军队赶往,途中历尽艰难,成功抵达奉天,成为全国第一支到达的勤王部队。 当时,叛军的进攻十分猛烈,箭雨纷飞,离唐德宗仅三步之遥。唐军兵力少,已经奋战了一个多月,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李怀光及时到达,改变了唐军的困境,叛军在其攻击下不得不撤退,放弃了奉天,返回长安。唐德宗得救后,李怀光兴致勃勃地等着皇帝召见他,然而,等到的却是一道命令:继续追击,夺回长安。 李怀光心中有怨,他刚为朝廷打了一场胜仗,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口头表扬几句了事,这让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对皇帝说。 他在心中埋怨:他认为朝廷现在乱成一团,问题根源在于卢杞、赵赞和白志贞等奸臣。他计划等见了皇帝后请求斩杀这些人。卢杞曾是李林甫、杨国忠、元载等奸臣之后的又一大权臣,专门打压异己,许多忠良之士因此丧命。赵赞是卢杞的亲信,掌管财政,但却推行了害民的税制政策。白志贞则是神策军出事的罪魁祸首,他借权力私吞,导致泾原兵变发生时,只有少数士兵能出战,使长安陷入了混乱。 然而,李怀光没有意识到,卢杞的权力已经非同小可,他的一番话很快就传到了卢杞耳中。卢杞立即感到危机,怕李怀光真的会向皇帝提及这些事,影响到自己的地位。他向唐德宗献策,称叛军已心虚,应立即追击,不能浪费时间。唐德宗听从了卢杞的建议,决定令李怀光火速追击。 李怀光对此表示不满,但还是带着不满继续前行,直到咸阳却拒绝再前进,频频向奉天发来奏折,表达自己的怨气。直到此时,唐德宗才得知内情。 不久,神策军行营节度使李晟也赶回了河北,与李怀光汇合。叛军首领朱泚见两军已然集结,准备趁机反击。李晟对李怀光说:这是绝佳机会,敌军缩在长安不易攻打,现在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正是大干一场的时候。李怀光却回答:我们刚到,马饥人困,怎么打?等我养足了兵力再说。 李怀光的军力远胜李晟,但李怀光坚持自己的条件,李晟无奈只能等。唐德宗得知此事后,决心满足李怀光的要求,试图平息他的怒气,于是下令贬黜了卢杞、赵赞和白志贞,并依李怀光的要求,杀掉了监军太监翟文秀。 尽管唐德宗已经给了李怀光不少好处,但李怀光仍然不满足。此后,他要求统一指挥神策军与朔方军,甚至要求降低神策军的供应标准,才愿意带兵出征。李晟心里暗笑,这种无理要求简直是为难自己,但表面上还是答应了。李怀光继续提出更多条件,推迟了行动,最终将军队养了整整八十天,几乎逼近了叛逆的边缘。 当时,大臣们建议唐德宗请吐蕃援助,但吐蕃却提出,按以往的协议,必须有李怀光的签字。然而,李怀光并没有配合,反而拒绝了,并且粗鲁地将派来商谈的使者陆贽赶走。唐德宗无奈,只能加码,将李怀光封为太尉,并赐予铁劵,这种免死金牌是专门给予有反叛疑虑的臣子的。 然而,李怀光竟然当众摔掉了铁劵,讽刺道:这种东西是给怀疑叛徒的,现在给我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谋反吗?唐德宗一时语塞,无法回应。 陆贽提醒唐德宗,李怀光如果反叛,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唐德宗决定把李怀光与其他武将分开,李晟自作主张将部队迁至东便桥,没多久,李怀光果然反叛。他吞并了阳惠元、李建徽的部队,甚至杀害了阳惠元一家。 李怀光公开宣布与朱泚联合,反攻奉天。唐德宗得知消息后,惊恐万分,连夜逃离长安,前往梁州。李怀光的背叛,表现得十分荒唐,他为了一时的私人利益,竟放弃了理智,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 而在另一边,泾原军的兵变也是令人匪夷所思。仅因军中的伙食问题,竟有士兵发动了叛乱,攻陷了皇宫。朱泚这个原本无名的将领,居然莫名其妙地篡位成为皇帝。大唐朝廷的这一系列怪异事件,与其当时存在的三大顽疾密切相关。 第一个顽疾:武将骄横。唐朝在开元末期,崇尚边功,导致武将的地位急剧上升,藩镇势力日益膨胀,最终导致了安史之乱的爆发。虽然安史之乱被平定,然而武将的势力已然难以遏制,藩镇割据愈发严重。大唐朝廷的控制力大幅下降,武将们对于朝廷的忠诚度大打折扣,反叛也就成了必然的结果。第二个顽疾:文官之间的党争。唐朝在这个时期陷入了文官党争的困局。权力核心的文官阶层内斗不止,导致国家动荡不安,甚至诱发了许多叛乱。 第三个顽疾:文武之间的仇视。文官与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