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熊本县的水俣湾,有一片美丽的内海,周围被九州本土和天草群岛环绕,这里被当地居民称为不知火海。这个海域的渔业资源非常丰富,水产一直是水俣镇居民的主要生计来源。水俣镇位于水俣湾的东部,常住人口大约有4万。本地居民的生活原本富足且充实,但到了1952年,镇上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所有的猫咪突然开始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它们走路摇摇晃晃,四肢抽搐,跳着跳着还会突然狂奔。最初只有野猫出现这种情况,但很快,家养猫也开始了类似的症状。
当地人把这种现象称为“猫舞蹈症”。尽管这些“跳舞猫”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直到有一天,一只猫突然倒地不起,身体抽搐,口吐白沫,随即跃入海中自溺而死。令人惊讶的是,其他猫咪似乎也纷纷“约好”一样,跳入海中自杀,而它们在跳海之前,都有与那只猫相同的症状。随着大量猫咪莫名其妙地死去,居民们开始感到不安。当地的兽医也注意到了这种异常现象,他对猫咪进行了检查,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然而,仅仅一年之内,水俣镇就有接近5万只猫跳海自杀。 水中的猫尸漂浮在海面上,腐臭的气味让居民们感到恶心。村民们恐慌不已,但他们还未意识到,这只是灾难的开始。人们很快发现,历史上每一次动物的大规模异常,往往都是大自然给人类的警示。例如,每当大旱来临时,都会伴随蝗灾;动物似乎总比人类更早预知到地震或海啸的来临,并提前表现出异常反应。这一次,飞翔的海鸟也开始异样地猛地冲向海面,扑通一声后再也没有浮上来。海里的鱼虾大量死亡,整个渔业经济受到了严重打击。曾经热闹的村镇,突然变得寂静无声。许多人开始猜测这是否是某种天灾或“诅咒”。 很快,这个“诅咒”开始蔓延到人类身上。1956年4月,水俣镇的一位村民发现自己的5岁女儿田中静子也开始出现症状:说话颤抖、全身痉挛,手脚不受控制,哪怕被按在床上,依然表现得狂躁不安。家人急忙将她送到当地最好的医院——氮肥公司附属医院,医生初步诊断为脑系疾病。让人没想到的是,仅仅两天后,女孩的妹妹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并住进了医院。孩子的母亲告诉医生,邻家的孩子也有类似的症状。然而,医生对此束手无策,根本无法解释这种怪病。尽管医生尝试了许多办法,两个女孩的病情依旧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最终两个女孩双目失明,抽搐致死。不久之后,又有4个病人因相似症状住进了医院。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患上同样的病,医院的院长终于开始重视这件事。他组织了一个医学研究小组,开始调查这些患者,特别是患者家庭附近的情况。结果发现,已有20多个家庭的小孩先后出现了语言和肢体障碍。1956年5月1日,医院将这一发现报告给了当地卫生部门,并指出水俣市出现了一种不明原因的流行性“怪病”,很快,这种病被命名为水俣病。随着病人数量的增加,熊本大学于1956年8月24日成立了专门的研究团队。经过调查,研究人员发现,这种病的表现通常是突发的,症状包括手脚麻木、口齿不清、吞咽困难和步态不稳,患者还无法进行一些精细的动作,比如扣纽扣、拿筷子和写字。有些患者还出现了视力和听力的障碍。大多数患者的症状会逐渐恶化,最终进入昏迷状态,直至死亡。 熊本大学的调查进一步发现,这些患者大多生活在水俣湾周边,日常饮食中海产品的比例很高。猫咪的发病症状与人类相似,它们也主要食用家庭中的剩饭剩菜。这些现象表明,这种病可能与食物中毒有关,水俣湾的海产成为了怀疑的重点。重金属中毒成为了最可能的病因,而智索水俣化工厂的废水排放被认为是罪魁祸首。1908年,日本智索株式会社在水俣镇建立了化肥厂。1920年后,随着日本化学工业的繁荣,智索化工厂大幅增加了化学品的生产,废水也开始直接排放到水俣湾。随着化工产业的迅速发展,水俣镇变成了水俣市,但不知火海中的鱼类数量却大幅减少。渔民提出抗议后,智索化工厂开始每年少量补偿渔民,但排放废水的情况并未得到改变。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的化工业进一步扩张,智索化工厂的产量剧增,尤其是乙醛的产量大幅提高。而乙醛的生产过程中需要使用硫酸汞作为催化剂,含汞的废水排入水俣湾后,经过微生物的转化,形成了极为致命的甲基汞。检测结果显示,废水中的铅、铜、锰、汞、砷等有毒物质的浓度严重超标,这使得病因的追查变得非常困难。 最初,研究人员怀疑锰可能是病因,因为在水产和病人尸体中都检测到过高浓度的锰。也有学者认为是铊或硒,甚至有观点认为是多种重金属的共同作用。直到1958年3月,英国医生麦卡尔平受邀访问熊本大学,并在了解了病人的症状并亲自检查后,指出这种怪病实际上是由甲基汞中毒引起的。 1959年11月12日,日本厚生省公布了水俣病的调查结果,确认其为一种由工业废水造成的中毒性神经疾病,主要源于智索化工厂的汞污染。水俣湾中的鱼类和贝类汞含量超标,当地居民食用这些海产后,导致了严重的汞中毒。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每人每天摄入的甲基汞不得超过0.03毫克,而水俣湾的甲基汞含量远远超出了这个标准,甚至是其50多倍。这意味着整个水俣镇的人几乎都受到了这种致命毒物的影响。 水俣病无法治愈,且具有遗传性。一些轻度患病的幸存者虽然侥幸活下来,但他们的后代依然会患上这种病,表现为智力和运动上的障碍,代代相传,永无止境。尽管如此,日本政府依然没有采取有效措施,继续让化肥厂排放未经处理的废水。直到1968年,水俣病再次爆发并引起全球关注。日本政府在国际压力下终于作出回应,表示将会采取补救措施,但实际上迟迟没有任何实质性行动。直到1979年,水俣病事件才迎来司法判决,原氮肥公司经理和工厂厂长因造成公害罪被判刑。根据日本法律,水俣病的受害者可以获得免费的医疗救治和赔偿。然而,由于严格的受害者资格认定,许多人并未得到赔偿,导致这个案件在20年后仍未结案。 直到1992年,东京法院裁定日本政府应对水俣病负责,尽管赔偿问题仍在进行中,直到2004年,幸存者才拿到了政府承诺的赔偿金,但此时大部分受害者已经去世。水俣病的再次爆发,以及同期四日市哮喘病和富山县痛痛病的爆发,使日本民众彻底觉醒,意识到环境污染是一个国家层面的大问题。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