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爆发后,唐玄宗李隆基仓促带领朝廷逃往蜀地,途中经过马嵬坡时,发生了将士哗变,杨国忠及其家族被杀,杨贵妃也被迫自尽。李隆基不得不继续向南前行,而太子李亨则北上前往灵武平定叛乱,父子从此分道扬镳。
公元756年7月12日,李亨到达灵武的第四天,便在南门城楼上举行了登基仪式。此时李隆基刚到达普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废除,成了太上皇。继位后的李亨派遣使者一路追赶李隆基,终于在李隆基到达成都半个月后见到了他。李隆基笑着对使者说:吾儿应天顺人,吾复何忧!尽管他说得轻松,但他内心的感受却无人知晓。毕竟做了四十多年皇帝,突然让出权力,岂能不感到失落?然而他别无选择,只能顺应形势,并下令发布诏书:自今改制敕为诰,表疏称太上皇。四海军国事,皆先取皇帝进止,仍奏朕知;俟克复上京,朕不复预事。(出自《资治通鉴》)因此,太子李亨成为了唐肃宗李亨,而李隆基则变成了太上皇,留在蜀地。直到两京恢复后,李亨派使者迎接李隆基回京。757年12月初,李隆基回到了久别的京城,住进了兴庆宫,从此开始了他作为太上皇的生活。 在最初的两年里,李隆基的生活并不算差。或许是因为李亨登基时内心有愧,或许是李亨多次请求让李隆基复位未果,所以他对李隆基表现出了感激。刚开始时,李亨对李隆基还不错,依旧安排陈玄礼和高力士等人伺候他,李隆基的妹妹玉真公主、宫女如仙媛、内侍王承恩以及能歌善舞的梨园弟子们,依旧陪伴着他。李隆基过得安逸舒适,虽然失去了杨贵妃和皇位,但生活没有太大变化。毕竟,在安史之乱之前的许多年里,他就已沉迷享乐,对国事并不关心,因此太上皇的生活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受。而且他住的兴庆宫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因为这是他当年做藩王时的府邸扩建而成,环境非常熟悉、亲切。此外,兴庆宫的位置也很优越,位于皇城之外,靠近长安外城的市井区,从长庆楼上可以俯瞰热闹的街市,李隆基因此有了较大的自由,也能直接与百姓和朝中官员如将军郭英乂等人进行互动,这对喜欢热闹的李隆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然而,这份自由的生活被一个人打破了,这个人就是当时权势滔天的宦官李辅国。李辅国是李亨的心腹,因为支持李亨登基有功,李亨将重任交给了他。李辅国在朝中地位非凡,甚至比李亨的话还要有权威。尽管如此,李辅国的出身却十分低微,且长相极为丑陋,早年只是高力士手下的养马小工,直到四十多岁才因为养马有功被提拔进入东宫,才开始崭露头角。当李辅国掌握了巨大的权力后,他不仅令文武百官对他敬畏,连李亨也常常无法左右他,但依然有一些人对李辅国不屑一顾,李隆基身边的高力士和陈玄礼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高力士,他曾是李辅国的上司,尽管李辅国如今位高权重,但高力士始终看不起他。 李辅国因此感到愤怒,他开始向李亨进言,称李隆基住在兴庆宫时,常与外界接触,陈玄礼和高力士也常与李隆基密谋,且不利于李亨的统治。李亨初听此言,心中不信,认为李隆基不可能做出如此举动。但随即,他又不得不多加思虑,因为李隆基做了四十多年皇帝,若真想重掌权力,绝非易事。所以李亨的心情十分复杂。李辅国趁机建议将李隆基迁至宫内居住,虽然李亨没有明确答应,但也没有明确拒绝,这本身就表明他有所顾虑。 为了试探李亨的态度,李辅国矫诏取走了兴庆宫内的290匹马,只留下10匹给李隆基,而李亨没有作出回应。此事之后,李辅国便开始施加压力,他让禁军六军的将领向李亨请愿,要求将李隆基迁往太极宫(西内)。李亨无言以对,内心虽然有所想法,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忍受。 760年7月,李辅国趁李亨生病之际,假称李亨要迎接李隆基游玩,诱骗李隆基离开兴庆宫。当时,只有二三十个年老体弱的随从陪伴李隆基,等他们走到睿武门时,李辅国率领500名骑兵拦住了去路,命令李隆基迁往太极宫。李隆基惊吓不已,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好高力士及时出现,大声制止了李辅国,斥责他无礼。李辅国只得下马。接着,高力士宣读了李隆基的诰命,命令各将士退下,并保护李隆基来到太极宫甘露殿。此后,李辅国向李亨请罪,李亨却冷静地回应:南宫、西内,亦复何殊!卿等恐小人荧惑,防微杜渐,以安社稷,何所惧也!他似乎并不太在意此事,反而松了一口气。最终,李隆基被迁入西内,开始了类似囚禁的太上皇生活。虽然高力士在途中保护了李隆基,但他毕竟只是宦官,无法改变李隆基的命运。进入西内的李隆基,生活变得更加孤独,心情沉闷,甚至一度绝食。两年后,李隆基因郁郁寡欢而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