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民国,很多文章都会提到“民国盛产大师”、“民国大师辈出”等等云云,甚至认为民国时期是自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以来,中国出现的第二波文化高峰。言而总之,按照很多文章描述,民国大师之多远甚如今,即是说“今不如昔”。
但问题是:既然民国大师如此之多,乃至超过新中国,那么为何中国却备受欺凌,国家建设成就远不如新中国?其实,所谓民国盛产大师,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接下来,就简要谈一谈民国大师多的四个原因。
首先,时代原因
经过鸦片战争以来的一系列战败,清末民国时的中国民心士气跌入低谷,以至胡适公然宣称中国“百事不如人”,中国一无是处,什么都不如西方。当然,虽然胡适过于悲观、过于崇西,对中国也缺乏认知,但自然科学领域的确远远落后于西方国家,社科类部分总体落后。
因此,一方面是客观上的落后,一方面遍地文盲、知识分子很少,一方面是士气全无的陷入了盲目推崇西方。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只要按照西方研究方法,发表一些论文,或者拿到西方一些学位,往往就可能被尊为某个领域的“大师”。至于这些论文的水平,其实可能并没有那么高。
比如,上文提到的胡适,典型的民国大师,但他的学术水平究竟有多高,还真是个谜团,他究竟是不是博士毕业也是个谜团,反正整理过《胡适口述自传》、著有《胡适杂忆》的近代史大家唐德刚评价说:“胡适之那几本破书,实在不值几文。所以我们如果把胡适看成个单纯的学者,那他便一无是处。连做个‘水经注’专家,他也当之有愧。”
其中,还存在一个现象,就是以西方标准衡量中国文化,当时中国学术市场到处都是“空白”,因此学些西方知识,发一两篇文章,然后基本上就能成为某个领域的“大师”。当然,这里不是说像李四光、竺可桢等真正学富五车的大师。
总之,因为时代原因,那个年代只要有西方文凭、或在西方报刊发表文章、或得到西方什么奖等等,那么就很可能成为“大师”。至于真实水平如何,历史已经给出答案,像李四光、竺可桢等才是真正的大师,不少所谓大师只能“呵呵”了。
其次,出国经历
2010年前,中国文人三大标配,相信很多人都听过,就是出过国、出过书、上过电视(有时还加上“去过西藏”这一样),三样不全的难混文人圈。而民国时代的大师们,基本上都有出国留学的经历,没有出过国留学或游学的“民国大师”有几个?
当时,只要留学西方归来,往往都有很好的安排,所以钱钟书的《围城》中才会塑造方鸿渐这个人物,他毕业于虚假的“克莱登大学”。
比如胡适,1917年回国就成为北京大学教授,但他回国时肯定没有拿到博士学位,因为他论文没有通过,是肄业,胡适“昔为好友,今为仇雠”的梅光迪推断是“大修通过”,必须“补考”,1927年重返哥伦比亚大学去“补考”的,至于1927年有没有通过还是只拿到荣誉博士,这就不知道了。
与之相反的是钱穆,土生土长的自学成才的真正的国学大师,虽然著作很多,国学水平很高,但直到36岁时才成为“燕京大学国文讲师”,而胡适26岁就成为北京大学教授。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说,当时出国留学可谓是“终南捷径”,同时出国留学也更容易成为“大师”。
第三,家世关系
虽然并非所有民国大师出身都很优越,但其中相当部分出身名门。因为,清末时中国识字率还不到1%,其中真正能够长期有书读、能读书的又很稀少,因此名门子弟天然就更具备读书的客观条件,同时也具备出国留学的条件。
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出身名门,所以容易出名,容易迅速成为“高端学者”。比如,被称为“公子中的公子、教授中的教授、学者中的学者、大师中的大师”、号称差不多读完中国书(他认为中国的书就那几十本)、只有初中文凭的陈寅格。
以下,网上流传的一张晚清民国名人关系图,笔者没有考证过,不知道真假。
梁启超评价他“我所有著作加起来,也不如他写的300字”,也是名门之后的吴宓夸他“寅恪兄为全中国最博学之人”,也是名门之后的傅斯年说“寅恪的学问,中国300年就出了这么一个”。看到这些评价,还需要质疑陈寅格的学识吗?因此,陈寅格必然是大师,别管他的年龄学历什么的。
当然,陈寅格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绝对是大师级别学者,但他真能达到梁启超、吴宓、傅斯年等夸奖的程度?陈寅格父亲陈三立,与谭嗣同、谭延闿并称湖湘三公子,祖父叫陈宝箴,母亲俞明诗出身名门,小舅娶的是曾国藩孙女等,而吴宓出身陕西巨富家庭,傅斯年出身书香门第、清代首任状元傅以渐七世孙,梁启超参与过戊戌变法,认识谭嗣同等。
除了陈寅格,民国时期的很多大师,都是出身不凡,关系盘根错节,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一查,相当部分都是这样,这一现象无疑耐人寻味。因为彼此熟悉,于是花花轿子众人抬,想不成为大师都难。如果今天几个院士夸你骨骼清奇,再带你刷几篇论文,那么你成为教授或副教授能有多高的难度呢?
第四,文科为主
民国时期的大师,多数是文史哲领域的,比如梁漱溟、钱玄同等,像吴大猷、顾毓琇、李四光、竺可桢等真正的理工科的大师很少,至少说远不如文史哲类的大师多。
1927年至1948年,民国培养了18.5万大学生中,理工科人才占比极低,基本仅在25%左右,多数集中在文科领域。其中,以民国中央大学为例,1934年400多名应届毕业生中仅有约50人从事理工科(如土木工程、机械工程等),而文科生占比超过70%。
一方面,中国理工科教育起步较晚、包括师资在内的资源匮乏,且理工科人才培养周期长、投入大,因此客观上造成了理工科大师少。
一方面,新文化运动更强调人文社科领域,民国时期的高等教育以文科为主,政府在这方面引导不够,资源倾斜不足,且大学数量本身少,导致理工科大学生更少。
在此基础之上,民国理工科大师自然较少,相反文科大师就会更多。
综上可见,所谓“民国大师”,一方面其中部分“大师”,学术水平的真实含金量,显然是存疑的,或者说是相比民国遍地文盲的情况下的“大师”,放在后世可能就是一个普通教授;一方面文科大师比例太高、理工大师比例太低,但提升生产力比如造机器造枪造炮等还是要理工科大师。
相比之下,新中国建立后迅速大力发展教育,文盲率不断降低,同时将理工科教育作为教育体系的核心,明确提出“注重技术教育”,强调教育需“配合国家建设的需要进行研究工作”,培养了无数大学生,最终建设成果大家都知道,是民国根本无法企及的。
因此,若以民国时的大师真实水平衡量,那么新中国的大师实际数量和质量肯定都要超过民国;如果以实用性、建设国家的标准衡量,那么民国更是无法相比。在这种情况下,新中国自然更具工业化的人才基础,更能实现工业化,国力自然就会比民国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