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向您报告一件要紧的事。” “什么事?” “刘禅写下了一行字。”
司马昭接过纸条瞥了一眼,随手丢到一边道:“上面不过‘中山寨’三字,没什么意思。照原计划处理,把这个亡国之君处了吧。” “是,大将军。”手下应了,正要去办。 “等一等!”司马昭忽然又叫住了人,若有所思。 他之所以改变主意,正是因为那短短的三个字。 手下不解,问道:“大将军为何反复?” 司马昭解释道:“顺着念无甚特别,倒过来念就不一样,能看出他的心思。” 提到刘禅,许多人会想到“扶不起的阿斗”这个评语——意思是即便诸葛亮、姜维这样的人才努力辅佐,刘禅也无力承担国家大任,最终导致蜀汉被钟会、邓艾灭亡,自己成为亡国之君。历史和小说里的形象交织,使刘禅常被看作昏庸的代表。但真实情况并不完全如此。 刘禅确实没有得到父亲刘备的充分信任。章武三年(公元223年)春,刘备病重,临终前把国家托付给诸葛亮。他当着众人说:丞相你能干得很,不如自己坐上皇位也无妨。表面上这是为了显示对诸葛亮的信任,防止他心怀二意;但也反映出刘备对儿子的担忧。此时的刘禅已16岁——在古代也算成年,但仍被托孤,可见他尚未赢得父亲的信赖。 不过,不能把《三国演义》中被夸大的刘禅形象当作事实全部依据。历史记载显示,刘禅并非完全无能,他有隐藏的能力,善于处事低调,能在复杂的权力结构中维持稳定。可以说,他既会“韬光养晦”,也懂得灵活应对朝中势力。 早年刘备为人沉稳寡言、善待下属,这些性格也在刘禅身上有所延续。中国历史上有许多皇帝在位时间很短,而刘禅从公元223年登基到公元263年蜀汉灭亡,执政长达40年余,这在当时并不容易,至少显示他有一定的掌控能力。诸葛亮去世后,蜀汉还能继续存续近二十年,说明刘禅并非完全无能,也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应付朝局变化。 蜀汉政权内部派系复杂,主要可分为三类:以刘备、诸葛亮为核心的荆州集团;以本地士族为主的益州集团;以及来自东部、曾为刘表、刘璋效力的东州集团。诸葛亮在世时,能以威望压制各种矛盾,待他一去,原本被压抑的地方势力和不满情绪便开始浮现。若一个君主不能稳住这些势力,国家极易内乱。 诸葛亮临终时,安排了以蒋琬、费祎、杨仪为中心的权力接替体系:蒋、费主理政务,杨仪掌军。刘禅即位后并非任人摆布,他通过一系列动作逐步收回皇权。比如他不许为诸葛亮立庙或大肆祭祀,意在削弱对前朝权重的精神依赖;他还废除了丞相制度,以示中央权力重回皇帝名下。这些举动并非盲目挟制,而是政治上的谋划,旨在防止摄政大臣挟权自重。 刘禅在用人上也有策略。他一方面重用费祎来牵制蒋琬,另一方面把来自非荆州背景的马忠召回朝中,封为镇南大将军,以平衡蒋琬的军事行动。到公元244年,马忠开始取代蒋琬的影响力,费祎也在权力转换中上位。蒋琬在246年病逝,虽有病在身,但退居二线并非完全被动;总体上看,这一系列变化使皇权逐渐回归,荆州集团的优势被削弱。 此后,刘禅又借助费祎之力,将杨仪彻底排除出权力核心,最终逼其自尽(253年)。但即便如此,他并未完全依赖费祎,而是在保持请示咨询的同时,逐步减少对单一大臣的依赖,将实际决策权收回皇帝手里。可以说,刘禅在诸葛亮死后并非任人摆布,而是通过政治博弈,实现了权力的再平衡,让后诸葛时代维持了相对的稳定。 与其他历史君主相比,刘禅并非没有优点。他能在内忧外患、派系纷争的环境中活得相对平稳,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反观崇祯帝,虽勤政有为,但短短几年内却失去天下,足见执政的复杂性并非单一才能可决定。 当然,刘禅也并非无可指责。他任用姜维持续北伐,消耗国力,激化朝中矛盾,加重百姓负担,这些都是导致蜀国衰亡的重要原因之一。蜀汉最终灭亡,并非单纯因为战场失利,更多是民心已失、政局动荡导致的结果。在灭亡前的朝堂上,多方主张或投降或退守,缺乏一致的抗争意志,表明政权已难以凝聚民心与将士。 灭国之际,刘禅选择投降也是一种求全的现实选择:若顽抗,或许全家被连累受难;投降则至少能保全性命,承担历史责难。司马昭等人对他的态度既有警惕也有打算:他们既怕留下杀降的恶名,又要防范他成为不安定因素,因此一直试探其真实想法。 关于那张写有“中山寨”的纸条,司马昭得到了答案:顺读“中山寨”只是住处名字,倒读“寨山中”近似“在山中”,暗含归隐、看破世事之意。司马昭据此判断刘禅已彻底认命,不再心怀复国之志,于是放弃了处死他的念头,把他当作投降后被优待的典范,让其保全性命。 历史给人的启示是复杂的:一个被小说描绘成“扶不起来”的皇帝,真实人生可能比戏剧更微妙。刘禅既有失误,也有权衡和坚韧——他在权力博弈中学会周旋,在国势萎靡时选择保全,这既不能称为伟业,也不足以称为完全失败。正是这种复杂性,让后人对他的评判永远难以一言以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