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苏无锡,有一位姓孙的读者向御史提到,家中珍藏着一幅皇帝御赐的“寿”字。御史起初心中打鼓,怀疑这极可能是后人伪造的物件,因为在此前的经验中,类似的“御赐”往往多为假冒。但孙先生似乎察觉了御史的疑虑,便主动介绍了自家祖上的情况。经过交谈,得知孙氏家族世代官宦,并且家谱有据可考。他特别提到两位先人:一位是大明万历年间的状元孙继皋,官至吏部侍郎;另一位是清嘉庆年间的进士孙尔准,曾任闽浙总督。御史随即翻阅文献,发现孙氏一族果然在明清两代皆属江南名门望族。至于开篇所说的“寿”字,孙先生确认是道光皇帝赐予孙尔准的,他本人也查到一些旁证资料,因此希望御史能补充更多关于清代皇帝“赐寿”的制度与背景。
为了回答这一问题,御史查阅了数日资料,并借机与清史爱好者共同探讨。事实上,“赐寿”并非偶然的恩典,而是一项典章制度。自顺治朝起,已有皇帝赐寿之例,但早期只限于受宠高官,且主要集中在京城。到了乾隆时期,赐寿逐渐制度化,成为皇帝笼络耆宿重臣的惯例,被称作“赐寿之典”。根据《清实录》记载,只有内外一品以上的大臣才具备资格,如大学士、尚书、总督等,而侍郎、巡抚这一级则极为罕见。
古代人十分看重“整寿”,尤其是六十岁。因当时平均寿命有限,六十已算高寿,七十、八十更是稀有。因此,凡一品大员逢六十寿辰,皇帝往往格外赏赐,最常见的就是御书“福”、“寿”二字,还常伴有文玩、珠宝、人参等贵重之物。若遇上重臣,则另有加赏。这类赐寿的仪式非常隆重,《大清会典》明确记载:钦使提前送来御书匾联与诸多寿礼,庭院设香案,大门外设乐舞与宫灯迎导,受赐大臣须行三跪九叩礼,方能接旨。这种场景,既彰显皇恩浩荡,也体现了朝廷的威仪与秩序。
御史在文献中整理了几则道光朝的赐寿实例:如道光元年,两江总督孙玉庭七十寿辰,得赐御书匾联与珍玩文绮;道光四年,大学士曹振镛七十寿辰,同样获赐御书与寿礼;道光九年,尚书黄樾八十寿辰,更得到御书“福寿”与朝珠如意等礼。类似的还有协办大学士芦荫溥、曹振镛八十寿辰的盛典。封疆大吏如直隶总督讷尔经额、盛京将军宝兴、两江总督陶澍等,亦曾受赐。至于孙尔准本人,则是在道光十一年六十寿辰时蒙赐御书匾额与“福寿”字,另附珍玩、文绮。由此推测,孙先生家中所藏之物,极可能是真迹,只是流传至今,遗存不多,才仅存这一幅“寿”字。
值得一提的是,“赐寿”并不只针对大臣本人,其父母若高龄,同样有机会蒙恩。前提仍是官员本身必须为一品大员。例如,道光二十七年,兵部尚书何汝霖之母丁氏九十寿辰,五世同堂,皇帝特颁御书匾联与“福寿”字;同年大学士陈官俊之母夏氏九十寿辰,也获同样恩典。此举既是笼络重臣,也是宣扬“以孝治天下”的治国理念。有时皇帝甚至会破格赐寿,如工部尚书杜受田的父亲虽病重,年八十四,道光帝仍赐御书匾额。若逢皇帝或太后万寿节,皇恩更会普及至大臣父母,年逾八十者皆可蒙赏。晚清时期,此制度门槛有所降低,二品官员如侍郎、巡抚、提督甚至总兵,也常见有赐寿之例。
最后须说明,御史仅是清史爱好者,谈不上专业权威。许多读者提出的问题,因个人学识有限,未必能详尽作答。尤其在文物鉴定方面,御史更是“门外汉”,仅能就史料提供线索,而无法判断真伪与价值。至于孙先生家的这幅“寿”字,至少从史料角度看,确有传承脉络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