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账面上显示六千万,实际上却藏有两亿,少了整整一亿四千万。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怎样藏起了这些差额,背后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没人愿意去探究这个问题,因为答案过于可怕。 在明朝建立的第26年,洪武帝指派了专门的人员进行全国户籍普查,登记在册的人口数为6054万。到了两百年后的万历六年,经过再次普查,登记人口增至6069万,增长仅为十五万。整整两百年,人口增加了十五万。对此,有人归因于战争,有人归结于瘟疫,还有人认为这就是真实的增长数据。但如果从更深层次去看,这样的说法都不完全准确,真实的情况可能至少是登记数据的三倍。 明代著名画家徐渭曾在浙江会稽县担任官职时,亲眼目睹了当地黄册上的人口数据。在该县登记的人口约为8万多,但他仔细推算后发现,真实人口至少应有24万。他没有将这一发现公之于众,因为他明白,揭露这一切会面临怎样的后果——那不仅是揭开一个秘密,更是挑战一个既得利益的体系。而这种“隐瞒”背后有着复杂的原因。 对于地方官来说,人口多意味着税收增多。每增加一个登记的人口,地方政府就会面临更多的税收压力,而这些税最终都要由百姓承担。因此,最稳妥的方式便是避免人口的增长,尤其是在税收方面,少一个人就少一份负担。 《黄册》每十年一修,地方官员通常会拿出旧的数据稍作修改,十年间人口增长一千人,这似乎既不多也不少。即便当地人丁兴旺,家家都三胎,登记的数据依然保持平稳。这样的“平稳”,是地方官的“智慧”之选。 对于百姓来说,增加一个孩子意味着不仅要多交一份税,还可能要多缴一次保甲。这笔额外的负担使得不少家庭选择隐瞒,避开上报。就像徐渭所言,“一州人烟不减,户册空如沙丘”,统计数据是死的,而人却是活的。百姓的“账法”就是:如果能躲得掉税,就决不报告。 然而,明朝的户籍系统,尤其是黄册和鱼鳞图册,并非无懈可击。地方官员的懒散和百姓的隐瞒使得这些统计数字越来越脱离实际。比如,福建建宁府的黄册上人口登记为42万,但知府明言:实际人口已经超过100万。这其中,大量人口的名字并未出现在任何册子上。 这些人口“失踪”的背后,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诡寄”。这种现象指的是,家庭成员的名字挂在别人户头下,实际居住在自己家中,既不登记,也不缴税。县衙和地方官对于这种行为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税收不漏,便不会追究。地方上为了避税,宁可减少申报人口,甚至采取在“白册”上虚报人口的方式,来降低负担。 这其中的制度漏洞,已经不仅仅是某个地方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系统内的一个普遍现象。每十年一度的“黄册重修”,早已变得形式化,官员们只需将旧册照抄上报,实地清查早已成为空谈。 当万历年间,朝廷试图全面清查各地人口时,发现许多地方的黄册登记数字与实际人口差距巨大。山东巡抚张问达曾说:“黄册十年不动,白册日增无数。”这正揭示了黄册和白册之间的裂缝:黄册上报告的是假数字,而白册则反映了实际税务的需要。 到了明末,明朝的户籍制度彻底崩溃,征兵、征粮的问题愈加严重。战乱、饥荒和灾难一起席卷而来,朝廷的行政能力已经彻底无法应对真实的社会状况。地方官员和百姓之间的默契,最终形成了一个“人口虚拟”的局面。甚至当李自成起义时,朝廷发现,许多地方上报的兵员名单中,许多人不过是“顶替”出来的名字,甚至有些地方的户籍根本无法找到。 这场人口游戏最终演变成了国家的大崩塌。当清朝入关时,战乱、饥荒和鼠疫接踵而至,人口急剧减少。清初户籍的清理工作更是令人震惊,原本两亿人口的明朝,在短短几年间,急剧减少到仅剩四千万。这个惨痛的结果,与当时制度的腐败和管理的无能密切相关。 清朝登基后,首先废除了“人丁挂赋”制度,改为按“摊丁入亩”方式征税。这一改变有效地扭转了人口的下降趋势。至康熙五十年,全国人口达到了一个亿,雍正十三年突破一亿七千万,乾隆五十年则更是突破了三亿。而明朝在两百年间,仅增加了十五万。 这一差距的背后,并非仅是自然条件的变化,而是制度的失效。明朝之所以衰败,并非人口本身的增多,而是它对真实人口的恐惧、对数据的封锁,以及对制度漏洞的纵容。当整个国家的“人口停滞”变成了虚假和逃避,真正的社会问题就被掩埋了。 最终,明朝的失控不是因为人口的增长,而是因为那些人从未真正被纳入国家的视野,它们被排除在统计之外,活在了“隐户”与“铁脚”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