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史纪奇闻

编辑 | 史纪奇闻

现代国家是资本主义的孕育者，它的诞生与政治、军事、法律等方面的进步密切相关。许多人认为，资本主义的根基是自由市场和职业道德的结合，但这种认知其实有些偏差。

在古代社会，人们常常面临着饥饿和混乱的威胁。尽管有人希望通过古老的自由市场机制——比如用陶罐换取腰布或其他物品——来换取生计，但这并不等同于资本主义的存在。希腊与玛雅文明在古代世界中曾经相对繁荣，然而与现代国家的经济发展相比，仍然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更不用说法律与政治体系了。

在现代国家诞生之前的古代社会，普遍存在一种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类：

1. 大多数人：他们生活在以氏族为基础的社区中，形成了社会的底层。

2. 少数统治者：这些统治者主要是贵族或祭司，负责管理社会资源，收取贡品，并重新分配剩余物品。例如，英语单词“lord”（领主）源自日耳曼语“hlāf-weard”，意为“面包管理员”，这些贵族大多负责粮仓、仓库和食物管理等职能，在古代社会中占据重要地位。

3. 社会顶端的统治者：处于这个金字塔顶端的是国王及其宫廷，他们的神圣职责是确保整个社会体系的运作，每个人都能在适当的地方安置，并分配到自己应得的资源。作为回报，国王享有极高的权力，过着普通人所向往的生活。

在这种社会中，只有当积累了足够的剩余资源时，商业与金融才有可能存在。因此，只有掌握这些盈余资源的人才能从事商业活动。古代的商业往往是奢侈品和小饰品的交易，目的是提升个人声望而非创造更大的经济价值。基于这种原因，商人在古代社会中常常被视为低贱的群体，甚至被鄙视为寄生虫。他们依赖于统治阶层的贪婪生活，利用人们的困苦或压迫性政策，贩卖奴隶或消耗社会剩余。

至于金融家，他们的社会评价更为负面。作为“既不播种也不收割”的贷款人和高利贷者，他们往往通过人民的痛苦积累财富，深深奴役着整个社会。由于这种情况，这些职业常常被“外包”给某些被排斥的群体，如犹太人、吉普赛人和其他陌生人等。这些群体在定居社会中没有固定位置，且常常受到压迫和清洗。统治者往往会从这些群体中剥夺财富，而普通人也通过他们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在《启示录》四骑士中，其中一位骑士的形象就是以商人的语言来描述的。画面中，骑士骑着黑马，手持一杆秤。书中的话语如此描述：“一夸脱小麦换成帝纳留斯，三夸脱大麦作德纳留斯，不要损坏油和葡萄酒。”这一描绘无疑暗示了资本主义中的市场交换与财富积累的模式。

与此相对，资本主义是一种以债务为基础运作的经济体系。在资本主义中，经济活动常常始于贷款，获得的是还未拥有的财富。通过这种虚拟财富，经济体系开始运作，将这些财富以信贷的形式分配给那些将要创造实际财富的人。正是这种“启动贷款”以及巨大的经济规模效应推动了生产和财富的积累。

这种模式与传统的自给自足经济体系截然相反。在自给自足的体系中，基本假设是要产生盈余——无论是通过贸易还是金融——才能陷入债务。而在资本主义体系中，假设是总会有更多虚拟财富（贷款、信贷、金钱——总之就是债务），这些债务会促进有形的财富生产的不断发展。因此，资本主义不认为债务是一种痛苦的负担，反而将其视为促进经济发展的强大动力。

然而，为了让这种系统得以顺利运行，整个国家与社会必须进行深刻的重构。首先，你需要一个能够既保护贷款人又保护借款人的政府，确保贷款人不会遭遇抢劫，而借款人也不会因无法偿还债务而沦为奴隶。其次，你需要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他们的任务不再是征服新的土地，而是保护商人，确保贸易通道的安全。最后，你需要一套专业的官僚体系，而非由牧师和哲学家组成的统治阶层。官僚们将负责管理这个庞大的系统，处理税收、账目和经济数据等各项事务。

在封建欧洲背景下，这种新的社会组织形式最早在意大利中世纪的城邦中逐渐形成。米兰的精英阶层尤其涉足金融、贸易和制造业。尽管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的商人共和国更为人所熟知，但米兰才是现代国家的雏形诞生之地。14世纪末，米兰公爵吉安·加莱亚佐·维斯康蒂的治下，米兰的国家体制开始成熟。

吉安·加莱亚佐对秩序的高度重视，使得他引入了现代官僚体制。通过有偿职员和部门秘书的协作，他不仅管理自己的私人支出，还仔细记录税收和收入，整理账簿，为整个国家的财政和资源调度提供了科学依据。通过这种方法，他成功地运作了庞大的领土，使得米兰成为意大利的经济强国之一。

米兰的钢铁工业在当时欧洲首屈一指，生产的武器和盔甲供应了大部分欧洲军队。米兰还建立了完善的运河系统，确保了水路交通的顺畅，为大型建筑项目如大教堂和斯福尔扎城堡提供了充足资金。维斯康蒂家族的象征——山顶上的冠蛇（比肖内）如今成为了阿尔法·罗密欧汽车的标志，是米兰悠久勤劳传统的文化符号。

这种原始资本主义体制的成功，首先在米兰得到了体现，之后法国与英格兰也借鉴了这一模式，使得资本主义思想得到了更广泛的传播。到了18世纪末，英国已经成为全球的经济超级大国，其工业产值超越了任何其他国家。因此，英国的经济学家开始推崇自由贸易与个人创业，这才逐步形成了我们今天理解的资本主义模式。

然而，这一进程背后充满了策略与智慧。亚当·斯密等经济学家并非单纯地倡导自由贸易，而是在已建立的强大工业基础上，推动全球市场的自由竞争。英国通过保护性关税和航行限制，把自己的制造业推向了世界领先地位，并在随后的发展中逐步减少外部竞争者。

资本主义的最终形成和扩展并非一蹴而就，这一过程经历了漫长的斗争与演变。至今，资本主义的影响依然深远，并不断推动着全球经济与政治格局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