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欧洲腹地,有片黄皮肤黑眼睛人的聚居地,当地人管中国叫 “老家”,虽身处欧陆,却坚守藏传佛教信仰,转经筒与欧式建筑相映成趣,语言也透着蒙古语的亲缘。
这一切,源于四百多年前,一支游牧部落从中国西北出发,跨越万里荒原迁居至此的悲壮迁徙。
他们在伏尔加河畔扎根,却将东方血脉深深烙印在欧陆土地上。
一、他们长着东方面孔,却生活在欧洲腹地
踏上卡尔梅克的土地,你可能会恍惚间以为自己到了东亚的某个角落,这里的人们,有着我们再熟悉不过的黄皮肤和黑眼睛,五官轮廓深处,藏着蒙古人种的鲜明印记。
他们不说俄语的时候,口中的卡尔梅克语,听起来就像是蒙古语失散多年的兄弟。
更让你惊讶的,是他们的信仰,在一片东正教的海洋里,这个小小的共和国,却固执地矗立着一座座藏传佛教寺庙。
转经筒和风马旗,在伏尔加河畔的风中,诉说着与众不同的虔诚。
从对咸香奶茶与手把肉的偏爱,到血液里奔涌的豪放性情,他们生活的每个褶皱都像一枚东方邮戳,砖茶煮沸时腾起的水汽混着奶脂香,在俄式木屋里洇开蒙古长调的余韵。
节庆时大块割食烤羊肉的酣畅,让欧陆餐桌染上草原的不羁底色。
这些被时光沉淀的生活肌理,正以最鲜活的方式,在伏尔加河沿岸拓印着东方文明的印记。
二、故乡虽好,但猛兽已经来到家门口
他们的根,在中国,四百多年前,卡尔梅克人的祖先是蒙古土尔扈特部,世世代代生活在今天新疆的塔尔巴哈台地区。
那里水草丰美,牛羊成群,是游牧民族的天堂。
可天堂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十七世纪的沙皇俄国,像一头贪婪的北极熊,不断向东撕扯着版图,与此同时,蒙古各部落之间也摩擦不断。
内忧外患之下,土尔扈特部的首领渥巴锡汗的祖辈们,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走。
与其留在家乡,被沙俄奴役,或是在内斗中消耗殆尽,不如去远方,为子孙寻一片可以自由呼吸的土地。
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迁徙,堪称游牧版的“出埃及记”,他们赶着牛羊,卷起帐篷,一路向西,最终在遥远的伏尔加河下游,找到了新的牧场。
三、那条回家的路,是用十万条人命铺成的
新家园的日子,终究是寄人篱下。
沙俄帝国的控制越来越紧,苛捐杂税像鞭子一样抽在牧民身上,甚至强迫他们放弃佛教信仰,改信东正教。
最无法忍受的,是沙俄为了战争,不断强征土尔扈特青壮年去当炮灰。
故乡,那个遥远的、太阳升起的地方,在每个土尔扈特人的心里,从模糊的记忆变成了滚烫的渴望,忍无可忍之下,新的首领渥巴锡汗,决定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回家!
1771年,渥巴锡汗率领部众,毅然踏上了东归之路,这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悲壮远征。
当时,宽阔的伏尔加河冰面尚未完全冻结,南岸的部落等不及对岸的同胞,在沙俄追兵的炮火声中仓促出发。
十七万人的队伍,在冰天雪地里,一边与追兵浴血厮杀,一边与饥饿和瘟疫搏斗。
这条路,他们走了整整一年,无数老人、妇女和孩子倒在路上,再也没能看到故乡的太阳。
当他们最终抵达中国新疆的伊犁时,十七万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不到七万。
十万英魂以枯骨为碑,在欧亚大陆间铺展开人类迁徙史上最悲壮的归乡之路。
当乾隆皇帝听闻土尔扈特部跨越万里、半数部众埋骨荒原的归程时,朱批间的墨迹凝着震撼。
他不仅下旨调拨草场牲畜妥善安置幸存者,更在承德普陀宗乘之庙御笔亲书《土尔扈特全部归顺记》。
信息来源:《澎湃新闻》
四、命运的分岔口,一条河隔开了两个世界
然而,那条没有完全封冻的伏尔加河,成了命运最残酷的分界线。
当年被河水阻隔在西岸,没能跟随大部队出发的土尔扈特人,永远地留在了俄国的土地上,他们,就是今天卡尔梅克人的直系祖先。
等待他们的,是沙俄帝国更加严酷的报复和猜忌,他们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游牧生活被强行改变,民族文化面临着被彻底冲刷的危险。
但这个民族的韧性,超乎想象,他们在异国他乡的夹缝中,顽强地守护着自己的语言、信仰和身份认同。
苏联时期,他们短暂地拥有了自己的自治共和国,却又在二战后,因“通敌”的罪名被斯大林整体流放到了西伯利亚。
祖先从中亚迁到欧洲,他们又被从欧洲流放回中亚,命运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直到1957年,他们才被允许返回故地,重建家园。
信息来源:《中国新闻网》
五、隔着千山万水,他们依然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如今的卡尔梅克人,是历史留下的一个惊叹号。
他们是欧洲唯一的佛教共和国,是生活在白人世界里的黄种人,历史的巨浪将他们冲刷到了离故土最远的地方,却没能冲掉他们血脉里的记忆。
他们依然记得祖先来自何方,依然把中国称为“МанаTөрскн”(祖先的故土),言语间充满了孺慕之情。
近年来,随着两国往来日益密切,越来越多卡尔梅克人踏上中国的土地寻根问祖、研习汉语。
当他们站在新疆辽阔的草原上,风吹过牧草的沙沙声里,仿佛能听见四百年前祖先迁徙时的马蹄回响。
那声跨越四个世纪的 "老家" 呼喊,早已在血脉中酿成最炽热的回响。
信息来源:《环球网》
当卡尔梅克青年用尚显生涩的汉语,将中国唤作 "升起的太阳" 时,睫毛间颤动的何止是泪光。
那是四百载岁月也未曾稀释的血脉共鸣,是伏尔加河畔的转经筒与天山脚下的经幡在风中相认的震颤,更是民族记忆在时光褶皱里始终鲜活的生命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