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凡人

何为书法？曰：指传统的用毛笔书写汉字的方法。或曰：以毛笔用规定的方法书写汉字。云云。

从最早的甲骨文、石鼓文、金文演变而为大篆、小篆和隶书，至魏晋的草、楷和行书等五体形成，汉字书法以其独特的表现方式，具有书写实用性和艺术观赏性，被古今誉为：“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

书法实践活动必有其理论依据。从实践中来，再到实践中去，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这是人类历史变革发展的规律性。

历史上看，书法理论从执笔、姿势、用笔、间架、章法等技法层次，到技法以外的道法层面均有阐述。古人书论之精髓归纳起来主要包括：

——立品为先论。

凡人书法作品

如《书法三昧》云：一须人品高，二须师法古，是书之法，学者习之，故当熟其手，必先修诸德以熟之以身，德而熟之以身，书之于手，如是而为书焉。

清·松年《颐园画论》云：书画清高，首重人品，品节即优，不但人人重其笔墨，更钦仰其人。

清王好也言：立品之人，笔墨外自有一种正大光明之概。

清·朱和羹《临池心解》曰：品高者，一点一画，自有清刚雅正之气；品下者虽激昂顿挫，俨然可观，而纵横刚暴，未免流露褚外。

故以道德，事功，文章，风节著者，代不乏人，论世者，慕其人，益重其书，书人遂并不朽于千古。

——临摹论。

南宋·姜夔《续书谱》曰：唯初学者不得不摹，亦以节度其手，易于成就，皆须是古人名笔，置之几案，悬之座右，朝夕谛观，思其用笔之理，然后可以摹临。

明·解缙《学书》中说：学书之法，非口传心授，不得其精。大要临古人墨迹，布置间架，担破管，书破纸，方有功夫。

清·周星莲《临池管见》曰：初学不外临摹。临书得其笔意，摹书得其间架。临摹久，则莫如多看，多悟，多商量，多变通。

——用笔结字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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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羲之《笔势论》曰：初学字时，不可尽其形势，先想字成，意在笔前。一遍正其手脚，二遍须学形势，三遍须令似本，四遍加其遒润，五遍每加抽拔，使不声涩。

晋·卫铄《笔阵图》：凡学书字，先学执笔……若初学，先大书，不得从小。

北宋·苏轼《论书》：书法备于正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书，而能行草，犹未尝庄语，而辄放言，无是道也。

北宋·黄庭坚《论书》：凡作字须熟观魏、晋人书，会之于心，自得古人笔法也。欲学草书，须精真书，知下笔向背，则识草书法，草书不难工矣。

明·丰坊《学书法》云：学书须先楷法，作字必先大字，楷书既成，乃纵为行书；行书既成，乃纵为草书。学草书者，先习章草，知偏旁来历，然后变化为草圣。学篆者亦必由楷书，正锋既熟，则易为力。学八分者，先学篆，篆既熟，方学八分，乃有古意。

——意境为重论。

《庄子》曰：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

南北朝·范缜《神灭论》：形者，神之质地；神者，形之用也。是则形称其质，神音其用；形之与神，不得相异。神即形也，行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射则神灭也。

宋·蔡襄《宋端明殿学士蔡忠公文集》：学书之要，唯取神，气为佳，若模象体势，虽形似而无精神，乃不知书者所为耳。

南朝·王僧虔《笔意赞》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可绍于古人。

——名家综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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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历代名家关于书法也多有论述。

如王羲之云：字之形势不宜上阔下狭，如此则重轻不相称也。分间布白，远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稳。分间布白，远近宜均。分均点画，远近相须，播布研精，调和笔墨；锋纤往来，疏密相附。二字合为一体，重不宜长，单不宜小，复不宜大，密胜乎疏，短胜乎长。

孙过庭云：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又云，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会。通会之际，人书俱老。

颜真卿云：欲书先预想字形，布置令其平稳，或意外生体，令有异势，是之谓巧。

欧阳询云：初学之士，先立大体，横直安置，对待布白，务求其均齐。

项穆云：人之于书，得心应手，千形万状不过曰中和。曰肥。曰瘦而已。若书宜长短合度，轻重协衡，阴阳得宜，刚柔互济，犹世之论相者不肥不瘦。不长不短为端美也。

张怀瓘云：偃仰向背；谓两字并为一字，须求点画上下偃仰有离合之势。

卫夫人云：点画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横画如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竖画如万岁枯藤；撇画如陆断犀象；捺画如崩浪雷奔；斜勾如百钧弩发；横折如劲弩筋节；每为一字，各象其形，斯造妙矣，书道毕矣。

凡此等等。

古人论书法之巨著尚无全解，今人论书者数量上更是堪比古人，此起彼伏，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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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认为，纵观古今，对于书画论述而言，虽然各有千秋，千变万化，古今论书法绘画，当推唐代孙过庭《书谱》和清代石涛之《画语录》。其义理通俗，触类旁通，皆书画之大成者。不可不察也。有心者可研读上述经典，必会从中体悟无限真知。

今人因为文化修养、道德情操、哲学思想和人生经历与古人相去甚远，其书画理论与实践，仅皮毛一体，隔靴搔痒，不足挂齿耳。一些所谓现代大家，以追求创新为幌子，却行沽名钓誉之实，利益熏心，徒有虚名，误人子弟，恰恰断了文化的传承和根脉。

因此，我认为学习书法，当以古人为师。书法应该用更高的维度去思考。实践出真知、方下笔如有神。

以下之浅见，望请诸家指正为宜。切切！

一、书法的核心。

凡具此五者，方可大成。何为五者？

其一曰天赋为前提。若非造化之种子，浇水灌溉也徒有其表。其二曰哲学为基础。哲学高度决定了此人的思维边界。生活中处处都是哲学问题，而非约定俗成的乱事一堆。书法亦如是，变化与无常才是根本事实。其三曰磨砺为滋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不同程度的痛苦感受中，体验人间冷暖风霜，才会激发内在之潜能，荡涤心灵深处之湾渠，然后有感而发。其四曰养德为支撑。品德欠佳者，常书写质感轻薄，易急功近利，毫无厚度可言。不可立于世者。其五曰融通为标志。学而广，广而精，融汇贯通，法取百家，而自成一家，可成大师矣。

技法与天道是不同的概念。技法为术，而道才是真法。

二、“五德”与书法。

修行是长期的过程，书法学习创作也是一种智慧的体现。聚此“五德”，方可以圣人为鉴，成长为书法大家，安身立命，立功立事。

“五德”曰：

忠于事——这个是儒家思想。核心讲仁义礼智信。你进入书法行列，便要执笔为念，踏实努力，忠于书法，诚实守信，做好自己，在传承中不断创新，发扬光大。不可浅薄轻佻，以此之技，行走江湖，沽名钓誉。古人云：书画小道，壮夫不为。

行大道——这是道家的核心思想，道法自然，无为而治，无为而无不为。书法的大道是什么？就是传承，就是向古圣贤德学习，向自然学习。这是正道大道。万不可凭借一知半解，误人子弟，搬弄是非，以巧算计，终会害人害己。

安善心——此为佛家智慧，慈悲为怀，自渡及人。书法创作也是“执笔行禅道，书画渡红尘”之过程。应怀抱菩提心，与人为善，与人方便。不要为了几两碎银而行江湖郎中之事。切记。

知行合——王阳明心学的核心，是心外无物，致良知，知行合一。书法学习也要做到知行合一，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阴阳通——易经智慧，阴阳五行，相生相克，遵守着天道。易经云：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五行互动互生也是书法演绎的根本依据。五行曰：金木水火土。金的属性是什么？硬朗。木的生发曲直坚挺。水的柔软包容和缓急。火的炽烈和散发。土的厚重、承载和广阔。此五行之事，无不体现在点画之间，不可思议，应深刻研究。

此“五德”，是禅文化之精髓，包含了儒家、道家、佛教、心学和易经的智慧精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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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书法的层次性。

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不同，决定了这个人在书法领域的思考维度和实践水平。也即造诣深浅耳。

书法是从技法、道法、无法而法三个维度而递次升华的。

1.首先是技法层面。

古之“四法”，即笔、字、墨和章法是也，代代相传，虽偶有演变，其宗无有变换。

（1）何为笔法？即用笔方法。主要是讲骨法用笔之技。何为骨法用笔？很多人对此不甚了了。照古人之说，而不解古人之意。口说“骨法用笔”、“屋漏痕”、“锥画沙”、“折钗股”、“印印泥”，而心不知“用笔千古不易”的道理。实际上，骨法用笔讲的就是笔以中锋为主要运笔方式，犹如骨架，贵在支撑有力，立得住才是品之上佳。其余八面出锋，皆求其变化耳。

（2）何为字法？曰字有阴阳是也。字的间架结构有向背、主次、大小、斜正、错落等。变化多端，无穷无尽。虽有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不能把汉字写成外星文字。

（3）何为墨法？曰墨分五色。何为五色？即浓淡干湿白。善用墨者必善用水，水少则浓，水多则淡，依法调之，可成五色之韵。

（4）何为章法？曰章法自然。何为章法自然？不雕琢，不设计。晚清书法家傅山在《训子帖》中提出：“四宁四毋”，即“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字具道法自然之态，而非徒有巧夺天工之形也。

技法只是表面文章，是一个表现形式。过于看重这个外在东西，会阻碍其对书法内涵的深刻理解。且技法所达到的最高境界仅仅是匠师耳。照龙画凤，疱丁解牛之类状也。熟能生巧而已。

过去古人写字，桌面小，笔小，研墨，纸有限。纤毫之中有锋芒硝石。晋唐之间，无不如是。明清以后，随着造纸术发展，遂有大幅作品出现，技法表现形式也就不少了。不太注重单独字体的点画牵丝，细枝末节，勾连牵引，而是注重整个作品的气势追击，章法布局。今人作品较之古人何为优劣高低，或已超越，或相去甚远者，各有所见，不予置评。

2，其次是道法层面。 此是技法以外的东西，较之书法技法而言，迈上了一个维度台阶。道法主要是以内心的体悟和感受来书写汉字。书写状态应顺势而为，非常契合道家核心思想。所谓功夫在诗外也。

我曾写下：混沌天成，无明性空。太极阴阳，一刚一柔。非物非神，互相交融。无先无后，无始无终。大而无外，小而无内。上下左右，无限大焉。黑白相间，恒久为之。无法而法，最是无常。曰：道。

把这个道引入书法之中，无不契合其理。任何事情，亦其理同宗。

道法讲究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顺势而为。这里边包括三个主要方面。

一是形质次之，神彩为上。不太注意表面的形式变化，而注重内在的逻辑关系。

二是由内而外，相由心生。内在的质感决定了外在表现形式。

三是心法为上，知行合一。

人如其名，字如其人。人生是一场艰难的修行。书法何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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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书法的最高境界：无法而法。

这个是性空层面，无法而法，乃为至法。心法为上，物我两忘，达到那个无法而法的状态，而不是为了书法而书写，为了写字而用法。

《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就是这个最核心思想。《心经》的“心无挂碍”，也是同理同道，殊途同归。应深入了解，认真领悟为宜。

所以哲学高度很重要，决定了书写之境界。

把书法的底层逻辑关系和天道轮回之规律弄明白，可以纵横捭阖，无往不胜也。需要有大智慧才能真正的理解运用。把你所掌握的，诸如气韵生动，神彩为上，五学贯通，无法而法。修身立德，历练心性。天赋异禀，勤学苦练。文学修养，哲学高度。凡此种种，综合融通，就达到了化境。

至此，不成大家都难。可立于世。

2023年7月12日

人伏次日草于一荷斋

作者简介： 凡人（FAN REN），本名樊洪平，1963年生。

作家，书画艺术家，禅佛学者，禅艺术倡导者。

心印会书画院创始人

舍得爱心慈善基金会会长

正量集团董事局主席

融合《易经》、儒、释、道和《心学》，开创“禅艺术”理论体系

三大发愿： 1、促进学员家庭和谐

2、提升学员人生智慧

3、实现学员财富增值

作品：

1、散文集——《执灯者》

2、书画集——《止观》凡人·禅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