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18日《平顶山晚报》2版
□记者 丁进阳 文/图
秋冬之交,白龟湖畔,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路面洒下斑驳的光影。每逢周六,这里便生出长约一公里的陶瓷集市——“平顶山陶瓷青创市集”。
11月15日下午,今年第27期陶瓷青创市集开市。人群渐渐聚集,不少市民习惯性地踱步而来,在琳琅满目的陶艺作品间,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件。
“没用”的陶瓷,藏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38岁的罗夕木女士是青创市集的常客。
下午两点半,她拉着一辆轻便的露营车,不紧不慢地走向自己的摊位。车上没有大件作品,只有铺着干草的竹筐,里面是她亲手捏制、烧造的一件件“小宝贝”。
刚把作品摆出来,她的摊位就被年轻人围住了。“这是《浪浪山》里的小妖怪吗?”“这个水杯好可爱!”“红嘴鸥还有没有?”······那些造型古怪的动物摆件、写着俏皮话的迷你春联、形态不规则的杯盏——它们或许不“实用”,却仿佛自带魔力,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会心一笑。
罗夕木向顾客介绍自己的陶艺作品
“年轻人压力大,更需要情绪价值。”罗夕木一边整理作品,一边说道,“实用的东西满大街都是,我做这些东西,不追求实用,只想让人看到时心里‘哎’一下、笑一下,开心那么一下,就够了。”
她的创作天马行空,有动画角色的陶土化身,有家里猫咪的憨态重塑。每一件都带着质朴的手工痕迹,不完美,却真诚。即便某款作品热销,她也坚持“绝不再版”。“我不喜欢重复,只想做独一无二的东西。”
选择“叛逃”,从安稳人生中出走的创作者
罗夕木与陶瓷的缘分,始于一场对“循规蹈矩”的“叛逃”。
2010年,美术专业毕业的她,面对父母“考教师、求安稳”的期待,毅然选择外出闯荡。“我不喜欢两点一线的生活,更不想被束缚。”她说。
2014年,她结婚生子,一边在丈夫的手机维修店里帮忙,一边带孩子。生活平静幸福,她却感到某种被困住的窒息。“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现实和梦想之间,好像隔着一道墙。”
“叛逃”发生在2017年。那年,她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美术同行,尊称其为恩师。在这位恩师的鼓励下,罗夕木重拾画笔,开办了自己的画室。“总算能做喜欢的事了,感觉像是冲破了牢笼。”
从画室到陶艺,一场不计成本的坚持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画室运营4年,罗夕木算了算,平均每月仅收入173元。
“不是有很多美术班很赚钱吗?为什么你不赚?”面对这样的疑问,她语气平静:“因为我真的在用心教孩子。”
她不愿迎合家长对“好看作品”的期待,而是鼓励孩子自由创作。从橡皮泥到陶泥,她自购电窑、材料,带领孩子们从二维绘画走向三维塑造。“收入几乎全投进了设备和材料里。”
最终,因教学理念难以被理解,画室无奈关闭。但在带孩子“玩泥巴”的过程中,罗夕木却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路——陶艺。
她在租金更低的地下室开了一间陶艺工作室。“因为有美术功底,制作环节不难,难的是上釉和烧制。”她一边做一边学,乐此不疲。“看着泥土在自己手中变成实物,那种喜悦,难以言喻。”
罗夕木的陶艺作品展示
热爱可抵万难,从无人问津到市集之光
然而,创作的热情抵挡不了现实的寒意。
2024年12月31日跨年夜,寒风飕飕,她满怀信心地带着作品上街摆摊,却只卖出一个冰箱贴。“是小孩抓着不放,家长才勉强买的。”那晚之后,她几乎崩溃,工作室唯一的伙伴也离开了。“能坚持下来,真的是因为热爱。”她说。
转机在今年5月到来。由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主办的“汝瓷集”平顶山陶瓷青创市集启动,罗夕木立即报名。没想到她的作品在这里大受欢迎,不仅收获了订单,更获得了前往景德镇、郑州、北京参展和学习的机会。
在景德镇,一场名为“大梦一场”的展览彻底震撼了她。“原来陶瓷可以这么玩!”那些如绘本中走出的人物、细腻到极致的细节,让她看到了陶艺的无限可能。
“既然见识到了,我就知道自己也能做到。”她眼神坚定地说。从此,她随身带本,随时记录灵感,回到工作室便迫不及待地将想法变为现实。
用泥土讲故事,一个人也可以是一支队伍
如今,罗夕木依然在地下室工作室中创作。曾经并肩的伙伴因现实压力离开,她却选择继续走下去。
“也想有团队,但不急。现在更重要的是打磨自己。”她的计划朴实而清晰,多创作、多学习,尝试新泥料与新技法,用更完整的系列作品“讲好每一个泥土里的故事”。
尽管创业维艰,她却从不沮丧。无论是独自驱车800公里布展,还是在暴雨中无处可躲守着摊位,她都把这些经历看作“将来回忆里有意思的事”。
罗夕木给工作室取了个极具艺术范又有深度的名字“玩悟善智”。她是这么说的:“玩是童心未泯的创作乐趣,悟是对传统的新解,善智是清醒地创作追求。以泥为纸,以火为笔,书写属于这个时代的陶瓷故事;每件作品都是泥土的重生,每次创作都是心灵的抵达,我相信最好的器物会讲故事。”
在她的工作室里,每件小陶瓷都不只是商品。它是一个被凝固的灵感,一份无声的共情,一捧用泥土烧制而成的温暖。罗夕木用双手证明,成功未必是规模的扩张或财富的积累,而是找到一种方式,让热爱与才华成为照亮他人生活的一瞬微光。
正如她所说:“它摆在那里,存在那里,就已经实现了它的价值。”
来源:平顶山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