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译林出版社举办了“寻找连思齐”《河上歌》新书分享会。80后实力派作家郭爽携首部长篇小说《河上歌》,与文学评论家黄德海、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张屏瑾、诗人木叶展开了一场关于天才、自我与时代精神的深度对谈。译林出版社副总编辑陈叶出席本次活动。

一个神奇的成长故事
《河上歌》讲述了数学天才连思齐从南方河谷出发,闯入芯片、比特币与算法的全球浪潮,却在巅峰时刻突然失踪的故事。连思齐的身上刻满了时代烙印。他曾是小地方的“做题家”,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智力工具去打破枷锁,创建新规则。当他站上顶峰,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却无法免除自我的拷问。在算法席卷一切的时代,连思齐试图用公式计算一切,却发现生命的难题远在代码之外。
郭爽回望自己的写作历程,从《月球》到《河上歌》,跨度四年,却像跨越了两个世界。“如果当时有人告诉我,我之后会写出《河上歌》,我无法想象。”是什么让她的写作发生了变化?郭爽坦言,这不仅是创作范式的转变,更是生活经验和精神结构的变化。这部小说的写作开始于2022年的上海,那时郭爽第一次逼迫自己面对一个问题:“如果只剩我自己,我要如何活下去?”这个问题,成为书写连思齐、书写个体如何在巨大时代裂隙中寻找自我的起点。
《河上歌》的结构与叙事获得了嘉宾们的高度认可。黄德海对小说的整体结构进行了拆解:少年时期的小镇生活、创伤与疗愈、回归后的再出发。他形容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成长故事”,在看似破碎的时空中完成精神的负重与整合。木叶则用“雄心、野心、耐心”界定这部作品,称其既展现了郭爽在叙事尺度上的突破,更体现了她对复杂现实的敏锐捕捉与深刻思考。

连思齐的时代基因
对谈中,“连思齐”这一核心人物成为讨论的焦点。《河上歌》带给张屏瑾的最大惊喜是,郭爽在人物塑造上的突破。“在当下的写作中,有这样一种能力去呈现出一个如此复杂、有深刻内涵的人物是不多见的。”在她看来,连思齐的特殊性在于他既是数学天才,也承载着“时代症候”——他带着创伤闯入成人世界,用数学构建认知体系,却在现实的碰撞中不断遭遇崩塌与重建,这种复杂性正是当下个体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
谈及小说发生学意义上孕育“连思齐”这个人物的土壤,郭爽分享了创作背后个人的成长经历:她出生于贵州小城,父亲开过一家书店,以言传身教让她爱上阅读,后来的记者生涯让她得以深入观察不同阶层的生存状态,而在广东、上海等地的生活体验,更让她见证了科技浪潮与时代变迁对个体命运的深刻影响。“是什么支撑着我们,这是我们的问题。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如何作为一个健全的人活下去?”郭爽表示,连思齐的核心困境的是精神独立的可能性——当算法试图计算一切,当金钱成为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人要如何守住内心的确定性?
嘉宾们一致认为,连思齐的命运不仅是个人的故事,更是时代的隐喻。从南方河谷到美国校园,从科技创业到巅峰隐退,他的每一次选择都与时代浪潮紧密相连。木叶注意到“金钱线索”贯穿小说始终,“新千年的盖茨比”一章极具象征意义:从最初用于“反叛”的20万元启动资金到后来创建商业帝国,金钱始终在连思齐的人生中起着重要作用,也成为他自我拷问的起点——他是一个被时代吞噬的人,却又不断试图冲出时代。
黄德海指出,连思齐的困境在于“开”与“合”之间的挣扎。美国乡村那段看似被治愈的时光,只是一次阶段性的缝合,“看起来在某个阶段好像达成了某种平衡,但那并不是真正的解决”。为解释这种生命节奏,他引用《庄子·应帝王》里列子“纷而封哉,一以是终”的状态,指出生命的本质并非追求永恒的圆满,而是在“打开”与“闭合”之间动态调适。就像物理世界中永远无法抵达绝对零度,生命里也不存在“解决所有问题”的完满终点。黄德海说:“正是在不断的断裂,又不断地自己缝合的过程中,小说产生了一些很新的东西。”
求解人生的“无理数”
小说中“数学”的设定成为本次对谈的另一核心话题。作为中文系出身的作家,郭爽将数学作为连思齐的精神内核,这一选择引发热议。谈及为何选择数学作为小说的核心支点时,郭爽坦言,曾经有位审稿人建议郭爽删掉数学元素,但她认为:“如果把数学删掉,这本小说就不存在了。”数学是连思齐认识世界、对抗虚无的方式。从理论数学到应用数学,从构建公式到创造实体,连思齐的转变,本质上是从理想到现实的落地过程,而这个过程中的困惑与坚守,正是小说想要探讨的核心。
算法至上的当下,文学是否仍有价值?黄德海为文学辩护:“文科写作的意义,在于让人思考‘人在哪里可以得到幸福’。这是数学家、金融家和科技巨头们无法回答的,也是文学应该讨论的。”他指出,文学的意义不在于解决问题,而在于让人在探索中不孤单:“一本书不可能解决问题,但是如果你认真去思考,你就会认识到一个写作者已经走了很远。当你也走到这里的时候,你就不会感觉到太孤单,因为有人已经在这里走过了。”
郭爽则以鲁迅的“铸剑”精神作结。她谈到今年访问绍兴鲁迅故居的体验,感受到文化根源中“澎湃的、正向的、充满能量的东西”。她希望《河上歌》能在算法的洪流中,给读者一个平静的坐标。
作为郭爽的首部长篇,《河上歌》不仅展现了她从短篇到长篇的叙事突破,更标志着她从个体经验走向时代书写的文学野心。连思齐的失踪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在算法与人性、科技与自然、全球与在地的张力中,每一个读者都将在这场寻找中,遇见属于自己的答案。正如郭爽所说:“写作是不断破除自己枷锁的过程,因此写到最后我也觉得无比轻松。”而这份轻松,属于每一个在时代激流中,仍愿直面自我、勇敢思考的人。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沈昭
校对 盛媛媛
上一篇:玄空风水书籍哪本写得透彻易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