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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的北大校园里面,24岁的邓朴方在宿舍楼顶站了整整一夜。
作为邓小平的长子,他本该在物理系实验室钻研尖端科技,可楼道里贴满的大字报、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像看不见的绳索勒得人喘不过气。
当黎明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这个身高1米8的年轻人闭眼跃下。这一跳,改变的不仅是他的命运,更让中国残疾人事业提前了二十年。
从天之骄子到轮椅上的战士
"朴方哥,尝尝我包的饺子!"邓家大院里,表弟表妹们总爱往轮椅前凑。
邓朴方左手夹着饺子,右手还要护住侄子别撞翻汤碗,笑声震得窗棂直响。
谁能想到,这个被孩子们围着的"孩子王",十年前还躺在积水潭医院的病床上,连翻身都要护士帮忙。
1973年深冬,邓小平从江西返京第一件事就是冲进301医院。看着儿子褥疮溃烂的后背,这位在战场上眼都不眨的硬汉红了眼眶。
邓朴方反倒笑着安慰:"爸,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嘛!"没人知道,这个瘫痪青年在无人处看了多少本医学书,硬是把自己练成了护理专家。
"总得有个人照料吧"
1985年立夏,邓家老同学老李攥着茶杯在院子里打转。轮椅上的邓朴方突然开口:"老李,帮我寻摸个媳妇呗?"
茶水"噗"地喷出老远,邓朴方却认真得像在谈工作合同:"不要孩子,就这条件。"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池塘。要知当年邓家门槛都快被说亲的踏破,可一听"不能生育",媒人纷纷摆手。
邓朴方早有盘算:弟弟妹妹的娃他从小抱到大,侄子考大学那年,他硬是摇着轮椅陪读三个月。"再添个娃娃,家里不得打翻天?"他笑着对姑姑邓先群解释。
"我学医,知道该怎么做"
1989年惊蛰,民政局卫生所的高苏宁被领导叫去时,手里还攥着听诊器。当看到轮椅上那个温和的男人,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姑姑要强调"这是桩特殊婚事"。
"高医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邓朴方指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每天两次按摩,三小时翻一次身,这些活儿得有人干一辈子。"
高苏宁摘下眼镜擦了擦:"我在肿瘤科见过比这难缠的。"这句大实话,让邓朴方当场拍板:"就你了!"
轮椅丈量出的中国地图
婚后的日子没有花前月下,倒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1993年汕头调研,邓朴方在三轮车夫堆里一泡就是七天。
当得知健全人冒领残疾证抢饭碗,他当场掀了记录本:"这是要饿死真兄弟!"
回京后,高苏宁连夜整理出《无障碍设施建设条例》草案,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都是她蹲在男科医院门口,看残疾人如何艰难上下台阶记下的。
最惊险的是1996年东北之行。暴雪封路,救护车陷在雪堆里,高苏宁硬是背着医药箱,踩着及膝的雪走了五里地。
当她浑身冰碴子出现在宾馆时,邓朴方正攥着电热毯发愣,那是他托人买的"暖被窝神器"。
"我们有个共同的孩子"
2008年残奥会开幕式,邓朴方摸着轮椅扶手突然说:"苏宁,咱们的孩子今天成年了。"
高苏宁愣住,继而红了眼眶,他们共同"抚养"的,原来是中国8500万残疾人。
从《残疾人保障法》到盲道全覆盖,从特殊教育到辅助就业,这对夫妻用三十年光阴,把"特殊群体"变成了"兄弟姐妹"。
如今在北京街头,常能看见白发苍苍的高苏宁推着轮椅。轮椅上的老人指着新修的无障碍通道笑:"这坡度刚好,我当年提的3%坡度标准。"
路人或许不知,这对老人没有亲生子女,却让千万残障者挺直了腰杆。
作家权延赤曾问邓朴方:"后不后悔?"回答他的,是邓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当年邓朴方就是在这树下教孩子们认星座,如今树冠如盖,遮住了半条胡同。
树影婆娑间,仿佛还能听见那个夏夜的声音:"看,那是北斗星,永远指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