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故事：李怀光反相毕露，趋大梁德宗奔命

话说李怀光见了陆贽，力陈三害，第一害是得克京城，吐蕃纵兵大掠；第二害是吐蕃建功，必求厚赏，京城已遭寇掠，国库如洗，何从筹给；第三害是吐蕃兵至，必先观望，我军胜，彼来分功，我军败，彼且生变，戎狄多诈，不宜轻信。这三大害处，好似语语有理，转令陆贽无从指驳，陆贽只好说是奉命来前，如不署敕，未便复命。李怀光却瞋目道：“何不教卢杞等署名，却来迫我；就是汝等日侍君侧不能除一内奸，有什么用处？”陆贽碰了一鼻子灰，没奈何告别回来。李怀光竟阴与朱泚通谋，阳请与李晟合军，李晟恐为所并，情愿独当一面，有诏允李晟所请，李晟于是自咸阳还军东渭桥，惟鄜坊节度使李建徽，神策行营节度使杨惠元，尚与李怀光联营。陆贽自咸阳还奏道：“李晟幸已分军，李、杨两使，与李怀光联合，必不两全，应托言李晟兵少，恐被逆泚邀击，须由两使策应，既免李怀光生疑，且使两军免祸，解斗息争，无逾此策了。”唐德宗徐徐道：“卿所料甚是。但李晟移军，李怀光已不免怅望，若更使李建徽、杨惠元东行，恐李怀光因此生辞，转难调息，且再缓数日，乃行卿计。”适李晟又上密奏，谓：“李怀光逆迹已露，须急务严防，分戍蜀汉，毋令遏壅。”唐德宗意尚未决，拟亲总禁兵，东趋咸阳，促李怀光等进讨朱泚。有人探闻消息，往报李怀光道：“这便是汉高祖游云梦的遗策呢。”李怀光大惧，反谋益甚，表文越加跋扈。唐德宗还怀疑是谗人离间，因有此变，于是诏加李怀光太尉，颁赐铁券。李怀光对着中使把券掷地道：“怀光不反，今赐铁券，是促我反了。”中使惊惧奔还。朔方左兵马使张名振，当军门大呼道：“太尉视贼不击，待天使不敬，果欲反么？”李怀光召语道：“我并不欲反，不过因贼势方强，蓄锐待时，尔何故遽出讹言？且天子所居，必有城隍，须赶紧筑城，方可迎驾。”随即命张名振出令军士，即日筑城。城已竣工，李怀光却移军居住。张名振入问道：“太尉说是不反，为何移军到此？今不攻长安，杀朱泚，建立大功，乃徙据此城，究是何意？”李怀光无词可答，反觉老羞成怒，但说他是病狂，叱令左右，把张名振牵出拉死。

右兵马使石演芬，本西域胡人，李怀光爱他智勇，养为己子，他却把李怀光密谋，使门客郜成义潜告行在。李怀光有子名璀，曾由李怀光遣令扈跸，唐德宗授李璀为监察御史。郜成义到了奉天，与李璀相会，说明底细，李璀作书贻父，劝父勿为逆谋，但不合将石演芬情事，也叙述在内。李怀光得书，立召石演芬呵责道：“我以尔为子，尔奈何欲破我家？”石演芬道：“天子以太尉为股肱，太尉以石演芬为心腹，太尉既负天子，石演芬怎能不负太尉？且石演芬胡人，性本简直，既食天子俸禄，应为天子效忠，若今日事君，明日事贼，石演芬宁死，不愿受此恶名。”李怀光大怒，命左右脔食石演芬。左右目为义士，不忍下手，石演芬引颈就刃，方用刀断喉，叹息而去。李璀闻石演芬被杀，懊悔不迭，乃进白唐德宗道：“臣父必负陛下，愿早为防备。臣闻君父一体，恩义相同，惟臣父今日负陛下，陛下未能诛臣父，臣故不忍不言。”唐德宗瞿然道：“卿系大臣爱子，何弗为朕委曲弥缝？”李璀答道：“臣父非不爱臣，臣亦非不爱父，但臣已力竭无术挽回，只好为君舍父。”唐德宗道：“卿父负罪，卿将何法自免？”李璀又答道：“臣父若败，臣当与父俱死，此外尚有何策？假使臣卖父求生，陛下亦何所用处？”言已泣下。唐德宗亦洒泪抚慰，待李璀趋出，乃申严门禁，暗嘱从臣整装待着，拟转往梁州。

忽由咸阳传到急报，杨惠元被李怀光杀死，李建徽走脱，李怀光已拥兵谋变了。正如陆贽之言。未几，又由韩游环入见，呈上李怀光密书，系约韩游环同反。唐德宗道：“似卿忠义，岂为李怀光所诱？但欲除李怀光，应用何策？”韩游环道：“李怀光总诸道兵，因敢恃众作乱，今邠宁有张昕，灵武有宁景璿，河中有吕鸣岳，振武有杜从政，潼关有唐朝臣，渭北有窦觎，皆受陛下诏命，分地居守，陛下若举众相授，各受本府指麾，一面削李怀光兵权，但给高爵，那时，李怀光势孤，自不足虑了。”唐德宗又道：“李怀光既罢兵权，将来委何人往讨朱泚。”韩游环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邠府兵以万计，若使臣为将，便足诛朱泚，况诸道将士，必有仗义来前，逆泚何足惧呢？”唐德宗虽然点首，心下尚是狐疑。韩游环乃退。到了傍晚，浑瑊趋入报道：“李怀光遣赵昇鸾到此，嘱为内应。赵昇鸾前来自首，恐李怀光即将进攻，此处已经被寇，不堪再受蹂躏，陛下既决幸梁州，不如即日启行。”唐德宗被他一说，又不觉慌忙起来，便命浑瑊速出部署。浑瑊出整队伍，尚未毕事，唐德宗已挈着妃嫔，径出城西，留刺史戴休颜居守。朝臣将士，狼狈扈从，浑瑊率兵断后，向梁州进发。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