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陈 洁
最近,查尔斯·曼恩的《1493》这本全球化研究经典之作再次引发人们的关注和讨论。
在《1493》所描绘的大航海时代,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新旧世界间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物种、人员、病菌、文化的大交流。玉米、马铃薯从美洲走向世界,成为许多地区的主食,支撑人口增长;甘蔗、葡萄等作物引入美洲,改变当地农业与经济结构。这场全球化的开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让原本孤立的世界紧密相连,重塑了整个地球的生态系统与人类文明进程,深刻影响着人类与自然、不同地域人群之间的关系。
当下,我们透过《1493》回溯往昔,不应仅仅停留在对历史的观照上,更要从中深度挖掘宝贵智慧,才能在未来全球化的汹涌浪潮里,精准锚定航向,引领人类文明驶向可持续发展的光明彼岸,实现人与自然、不同地域人群之间关系的持久和谐与共生共荣。
而在信息爆炸时代,我们仿佛置身于另一场汹涌的浪潮之中。“流量”就像一股无形却强大的暗流,在信息的海洋里肆意翻涌,深刻地改变着内容创作、受众思维,甚至是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
最近,前新媒体工作室主编凡之昂推出的一本《不再踏入流量的河》出版,以“百万加”作者的视角带来流量至上的反思。
“谷爱凌爱吃韭菜合子竟能成为众多新媒体账号的头条,可点进去一看,不过是无聊催生的窥私欲作祟。”“那些最火的公共知识分子,常常只是学术二道贩子。”凡之昂将屈从流量与坚守真诚写作之间的挣扎与反思倾注笔端。流量,本应作为一面镜子,让创作者站在读者的立场审视自身表达,成为推动创作不断优化、持续进步的有益助力。然而,一旦把流量当作可以随意收割利益的庄稼,新媒体公司的运行体系便会彻底扭曲,沦为只知逐利、毫无温度的冰冷机器:工具取代人际,考核抹杀信任,催生大量空洞虚伪的内容与浮于表面的表演。创作者沦为“嵌在齿轮中的人”,思考被省略。凡之昂在痛苦挣扎后,毅然选择逃离流量漩涡,重新审视自己与写作、生活的关系。
诚如书中所言,害怕错失新信息是一种焦虑,但一味追逐新信息并不能缓解焦虑。流量不等于价值,热搜也代表不了真相。当下,受众尤其要警惕在海量信息中失去独立思考能力,变得人云亦云,思维愈发浅薄。
把视野从内容创作转向建筑领域,建筑师马岩松在《二十城记》里,通过对空间营造的讲述,展现出另一种对本真与价值的坚守。位于北京的景山前街在某个角落特意设计了两个转弯。按照现代城市规划理论,这两个转弯并不合理,因为它们降低了城市交通的效率,车辆行至此处需要减速。但实际上,这个转角与北海拱桥共同构成了老北京最为经典和美妙的风景。随着行人的移动,景色不断变化,这两个转弯创造了全新的景观,使人们在短暂的行进过程中,能够欣赏到一连串美好的画面。
从初出茅庐的年轻建筑师到跻身国际建筑圈,马岩松在世界各地留下了标志性作品,也伴随着争议。书中,他谈及自己遭遇的诸多保守观念的挑战。例如,有人质疑他设计的火车站过于低矮,认为火车站理应高大宏伟。但在马岩松看来,过高的火车站会破坏与周边老建筑的和谐关系,老建筑相对矮小,两者的比例失调会显得十分突兀。他强调:“当设计公共建筑时,不能只局限于探讨服务城市的功能使用这一层面,还应思考如何通过精神性、审美理性等多元且具深度的层次去浸润人们的观念。”
2025年普利兹克奖得主刘家琨,曾出版《明月构想》《此时此地》等著作。谈及在受限现实空间中的建筑创作,他提出独到见解:许多人认为在空地上设计才是“自由发挥”,但唯有规则才能赋予真正的自由。这如同在河中游泳,水流的推动反而提供了行动的依据——在“戴着镣铐”的现实空间中创作,被外力压迫与削减,能够成立的理由就是颠扑不破的。
从《1493》中全球化浪潮对世界秩序的重塑,到《不再踏入流量的河》对流量逻辑的反思,再到《二十城记》等书中对建筑本真的坚守,这些跨越领域与学科的深刻洞察,共同勾勒出人类在复杂世界中对价值与文明的不懈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