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沙俄是让中国丧失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从中国直接割走超过15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还策动了外蒙古的独立。不过大部分领土的丢失,是沙俄讹诈的结果,清朝和沙俄之间真正的战争不多,大部分是以武力恐吓,依靠外交讹诈边境,当然其背后受到国际形势和中国国内局势的深刻影响。
在多次对外交涉中,最著名的外交官是曾纪泽,为清朝“挽回”不少损失。但是,还有一位外交谈判高手,其谈判事迹知道的人就不多了。这个人就是咸丰朝三等辅国将军肃顺。
在总理衙门成立之前,清朝负责对外谈判的机构是理藩院。1857年肃顺开始负责理藩院工作,从而多次参加了中俄的边界谈判。
1958年5月28日,俄国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通过欺骗和武力恐吓等手段强迫黑龙江将军奕山签订非法的《瑷珲条约》,试图割占黑龙江北岸和乌苏里江东岸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6月13日,俄使普提雅廷又利用英法发动侵华战争之际诱逼清政府签订了中俄《天津条约》,其中称“从前未经定明边界”,“补入此次和约之内”,实际上要求东北边界割占的合法化。12月17日,俄新任驻北京东正教监护官彼罗夫斯基为互换《天津条约》到京,咸丰帝派肃顺等与他谈判。肃顺面临的局势异常严峻。
奕山非法签订的《瑷珲条约》使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60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被俄国侵占,乌苏里江以东的中国领土为中俄“共管”,成为沙俄下一步的侵占目标。咸丰帝下令将奕山革职留任。肃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接受了对俄交涉的任务。
1859年1月13日,俄特使彼罗夫斯基照会军机处,称乌苏里江以东至海,对于中国不过是弹丸不毛之地,丢了也毫发无损,但是对于俄罗斯则有利于通商;还声称如果清朝同意割让领土,则愿意出面劝英军回国,不再骚扰天津。这是中俄“双赢”的事。
4月24日,在清政府作出让步的情况下,双方以俄方自译的满文本作为唯一正式文本互换《天津条约》,正在商议俄方使节进京事宜。没想到俄方节外生枝,将早已拟好的,补充《瑷珲条约》及《天津条约》内有关边界走向等事宜。正式提出割让乌苏里江以东地区,遭到肃顺和军机处的断然拒绝,肃顺否认《瑷珲条约》的合法性,因为是地方官员签订的,不是中央政府签订的。
5月15日,俄使再次照会军机处,要求清政府迅速接受东部边界及《补续和约》八条。再度遭到军机处的反驳。此后沙俄死缠烂打,都被军机处反驳。
因为军援清朝的沙俄使节伊格纳切夫于6月底到达北京,但是因为该援清方案被中国拒绝,伊格纳切夫在没有任何外交头衔的情况下,冒充沙俄“全权代表”。讹诈清政府,自称接任彼罗夫斯基,与中国商议边界事宜。
中俄双方一共谈判三轮。谈判的核心就是俄使百般争取东北领土边界的合法化,清政府则坚决拒绝。
1月10日,肃顺参加了第一轮谈判。肃顺说,既然《天津条约》已经换文,那么北京已无未了之俄国事务;严正指出《瑷珲条约》完全无效,因为黑龙江将军奕山没有这个权力把黑龙江左岸让给沙俄;而且奕山已经得到清朝的查处。
伊格纳切夫辩称,清朝如何处置奕山与其无关,但不能容忍清朝否认《瑷珲条约》的“合法性”。次日,他再度以书面形式提出中俄续增条约》三项和《补续和约》条目六条,要求中俄以乌苏里江、黑龙江为界,允许俄人在边境及中国内地自由通商,并在通商各城建立领事等。这已经远超《瑷珲条约》的内容了。
伊格纳切夫信口雌黄,声称乌苏里江以东的地方,两国“从未议定”,所以早日划定,可以预防别国侵占。而且说这些地方对中国无用,如果给俄罗斯,可以保障中国东部安全,无论中国同意与否,沙俄都会定界立牌。并大谈陆路贸易对中国的好处。还要求在通商口岸设置领事。
第二天,肃顺对于伊格纳切夫的无理要求逐一驳斥,强调东段边界应该以《尼布楚条约》为准。乌苏里江地区和俄罗斯不连接,更谈不上划分国界的事。如果外国入侵,中国自有办法,不需要沙俄操心。而西段边界仍然按照原定国界。通商方面,《天津条约》没有规定的地方,不准迁前往。不通商的地方也没有必要设立领事。
7月27日,伊格纳切夫又声称沙俄已经将乌苏里江地区查明并绘制地图,也已经带到北京。以发动战争威胁清朝接受。肃顺驳斥其要求非常无理。强硬声明乌苏里江以东地区不能割让。如果沙俄一意孤行,将宣示中外,一辩是非,并停止通商。
第二轮谈判,伊格纳切夫依旧提出无理要求,双方再度交锋。
肃顺指出中俄东段边界,自从康熙年间就划定以兴安岭为界,山南尽属中国,山北尽属俄国,而乌苏里江与沙俄不接壤,谈不上立界通商。而西部边界,只要由西域地方官员和俄方代表照旧定交界办理即可。至于设立领事,只有在恰克图、伊犁、塔城与俄国通商的地方可以,其余《天津条约》没有规定的地方不可以。肃顺甚至把《瑷珲条约》文本扔在桌上,称这是“一纸空文,毫无意义”。伊格纳切夫抗议退场。
9月1日,伊格纳切夫向军机处递交照会,老调重弹,说兴安岭分为两岔,北岔(上扬斯克山脉)不能为界,因其向北不向东。如果以兴安岭南岔(大兴安岭)为界,对中国不利。所以要求以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为界。还声称肃顺不顾外交礼节。要求另外派人替代肃顺谈判。
9月5日,军机处回答,拒绝了伊格纳切夫的非法要求,坚持黑龙江附近海岸的阔吞屯地方(黑龙江入海口)借与俄人居住,但是乌苏里河、绥芬河与沙俄不接壤,不能借。
9月10日,伊格纳切夫再度要求会勘东段乌苏里江界,军机处重申中俄边界早在康熙年间已经划定,不需要再勘界。不久俄方指出,穆拉维约夫将到黑龙江商勘地界,咸丰皇帝下令地方官员禁止俄方勘界。9月底,咸丰牌肃顺再度与伊格纳切夫会晤,指除了黑龙江入海口借给沙俄居住,黑河口到黑龙江入海口允许沙俄船只通行,其余乌苏里、绥芬地方,及陆路通商,一概不同意。
第三轮谈判,沙俄要求清朝换人谈判,并再度用武力威胁。军机处再度回复,不会允许沙俄定居乌苏里江以东。第二年,肃顺再次声明《瑷珲条约》无效。而伊格纳切夫声称永远坚守乌苏里江以东地区不会归还。军机处行文反唇相讥。
伊格纳切夫离京前,对清朝发出最后通牒,如果清朝不同意,就视为对沙俄的宣战。威胁不成之后就怂恿英法联军对清朝发动新的鸦片战争。
此次交锋,可以说是清朝和沙俄一次比较大的对抗,肃顺据理力争、不卑不亢,态度强硬,守住底线,显示出其高超的谈判技巧和能力。当时外国人把肃顺当做眼中钉,称他咄咄逼人,想把“欧洲蛮夷”赶出中国。
当然肃顺得到咸丰的信任,投降派的奕山被罢职,耆英被斩。肃顺对于沙俄的几次战争威胁也毫不退让,多次表达愿意奉陪。后来的历史事实也是证明,沙俄欲壑难填。让步只能获得一夕安寝,起视北境,沙俄军又至矣!
但是清朝毕竟是弱者,在沙俄的怂恿下,英法联军加快了侵略步伐。第二次鸦片战争清朝战败,咸丰帝一行北逃热河。
11月14日,清朝全权钦差大臣奕被迫与伊格纳切夫签订了中俄《北京条约》,大大扩展了《瑷珲条约》的内容。沙俄不费一兵一卒,取得了比侵略者英国法国更大的利益。中国失去了辽阔的外东北地区。
不久咸丰帝病死,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垂帘听政,杀了肃顺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