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天津市大邱庄“第一书记”禹作敏落马之后,《中华诗词》就写了一首诗感慨:
称王称霸大邱庄,
无法无天肆虐狂。
一向痴懵难自悟,
岂容昏墨作威长?
曾经在大邱庄里叱咤风云的书记禹作敏,是如何一步步堕落,并在狱中去世的?
一、依权恃富,跋扈专横
禹作敏于1958年入党,曾经是天津市大邱庄企业集团总公司的董事长、村党委书记。
作为曾经大邱庄的带头人,禹作敏担任了几十年的村干部,然而到最后,他却依权恃富,跋扈专横,完全变质了。
1990年3月中旬,大邱庄工业公司副经理刘金刚的司机高玉川说:“禹作敏用几百万元公款为他的两个女儿在县城内盖了三所洋楼。”
然而,这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却不知怎的就被传到了禹作敏的耳朵里。
禹作敏得知后勃然大怒,他认为,在社会各界都在参观报道大邱庄的今天,岂容不和谐之音破坏了大邱庄的“歌舞升平”?
很快,禹作敏决定教育一下高玉川这个“不法之徒”。
禹作敏立即派弟弟禹作尧过问此事,然而高玉川却坚持不说。
因此,禹作尧便使高饱受皮肉之苦,还关押了高四天。
万般无奈之下,高玉川只好承认是刘金刚在车上说的。
取得笔录之后,禹作尧才把高玉川放回家中。
到家后,高玉川服下大量安眠药,幸好被人发觉,才自杀未遂。
拿到了笔录的证据之后,禹作敏立即召开党支部大会。
于是,他让大家发表意见,禹作敏的弟弟、儿子、侄子都表了态。
党支部副书记张玉银说,“我看高说的事情没有多大,不必闹得这么大。”
对此,禹作敏在会上没说什么。
但是,开完会不久,张玉银的所有职务便被撤销掉了。
很快,禹作敏在全村大会上说:“张玉银没人心,到了用你的时候你掉链子,与党委不保持一致。”
1990年4月4日,禹作敏把刘金刚叫到大队,对他说:“我禹作敏,在县城盖洋楼,你刘金刚怎么着我?”
于是,他便下令到公司查刘金刚的问题。查了两天之后,却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他说:“刘金刚没有问题,不代表刘家没有问题。刘金刚的弟弟刘金会没有问题?不用查了!勒令刘家组织家庭成员开会,挖对我禹作敏态度问题的思想根子!”
1990年4月10日上午,禹作敏便派人将刘家四兄弟刘金刚、刘金会、刘金峰、刘金工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抓了起来。
剩余一部分人则到刘家大肆搜查,刘金会个人的存款3.7万元和4000元现金全部收了去。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同年4月11日上午9点多,禹家的人把刘父骗出家门,拖到了大街上,用带铁头的胶管、三角铁、棍棒等残酷的殴打刘父。
期间,刘父痛声哀嚎,引来了不少围观的群众,群众阻拦。
但是,禹家的禹贺田却大声地喊:“打死他!打死他!我抵命!”
结果,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制造了一桩骇人听闻的血案。
后经法官检验,刘玉田全身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刘玉田死后的当天下午1点,禹作敏亲自召开全村职工大会。
在会上,他竟然说刘玉田“该死”,甚至说对方“死有余辜”。
同年4月12日到13日,跟风的群众竟贴出了许多标语,诸如“刘玉田死有余辜!”
在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情时,禹作敏说,“刘是比南霸天还霸道的恶霸”,并称杀人凶手是“为民除害”。
不仅如此,1992年11月,禹作敏还主持了对大邱庄的华大公司进行“审讯”。
在大邱庄的“会议室”,禹作敏临时成立了一个私自设立的“公堂”。
他带领一帮人先后对原华大公司的一众人进行审讯。
在审讯的过程中,受害者被剥光上衣,而禹作敏“抬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随后,打手们蜂拥而上,拳脚相加。禹作敏还以重赏的办法,奖励殴打无辜职工的“有功”人员。
其中,一名厂长得到的“打人奖金”高达8500元;一名职工因打人“表现勇敢”,禹作敏当即令人奖赏5000元。
没过几天,华大职工危福合在被连续殴打7个小时候死亡。
1992年12月7日,禹作敏又主持了对田宜正的的“审讯”。
当田宜正一再否认有经济问题时,禹作敏上去又给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随后,十几个打手蜂拥而上,打得田宜正按照他们的“要求”承认了“问题”。
二、煽动群众,阻挠办案
在大邱庄没有法律,只有禹作敏的“指示”,“统治”着大邱庄。
凭借着自己的“统治势力”,禹作敏一再煽动群众,阻挠办案。
1992年12月15日的晚上,为了进一步查清案情,天津市公安局派出了6名刑侦技术干警一起前往大邱庄勘察,禹作敏得到消息之后,大为不满。他当即下令:扣人!
很快,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大邱庄汉子包围了正在执行公务的6名干警,并锁上了楼道的铁栅栏门,把守在楼道口。
一直到天津市市长得知消息并亲自干预,禹作敏才在第二天上午的11点放人。
而这时,这6名执行公务的干警已经被非法扣押了13个小时!
1993年2月中旬,天津市人民检察院认为,大邱庄的刘云章、李振彪等4名重大嫌疑人应依法予以逮捕。于是,公安局发出了通缉令。
考虑到大邱庄内有治安派出所撤销后拒绝上交的15条枪、2000发子弹以及一些滑膛枪、猎枪等,公安机关便于2月17日派出了400名干警,准备应付随时发生的问题。
1993年2月17日上午,禹作敏得知上级的通知的情况之后极为不满,并明确表示:不同意干警进村执行通缉任务。
他在会议室里翘着二郎腿说,“你们进去大邱庄之后,到底会不会发生矛盾冲突?我也不敢担保……我不负这个责任。”
然而,这个时候的大邱庄,却如同进入了“战时状态”:一批批工人在全村到处集结警戒,巡逻守在各个路口,成吨成吨的罗纹钢被截成一根根1米多长的铁棍,并发给工人作为武器。
偌大的一个大邱庄,交通被断绝,来往人员遭受到了非法的搜查。
第二天上午,禹作敏还召开了全村大会,煽动群众“保卫大邱庄”。
全村大会之后,大邱庄内更加混乱,很多工厂、学校都停工罢课了。
甚至,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工人冲进了会议室,围攻并质问市县有关部门的领导同志。
禹作敏甚至反咬一口,他以大邱庄党委的名义,向社会公开散发了一份称“自己受冤”的文字版的材料。
甚至,他还造谣说:“大批武警已经开到大邱庄……周围一些群众看到他们装备着火炮、警犬、催泪弹以及长短武器。”
当市执法机关发出通缉罪犯的命令时,禹作敏竟不回头,还要班子成员组织3万人到县城示威,以示反抗。
然而,禹作敏低估了司法部门打击罪犯的力度和决心。
上述的刘云章、李振彪等4名重大嫌疑人很快就被抓拿归案。
在大量的事实面前,这4名嫌疑犯供出了禹作敏所有窝藏和包庇的事实。
1993年的4月中旬,禹作敏接到了市委的紧急通知,说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想要见见他。
去还是不去?禹作敏的内心很是煎熬。
反复掂量之后,他决定去见见。
毕竟,新来的市委书记对大邱庄怎么看,脾气如何,自己还不知道。
为了以防万一,禹作敏亲自挑选了大邱庄8名忠心耿耿、身强力壮的“保镖,分别乘坐四辆轿车直接向天津市进发。
不到一个小时,禹作敏就抵达了天津市。
而保卫人员则礼貌地告诉禹作敏,上级只想见禹作敏一人,其他人员需要一律远离。
禹作敏犹豫了一下,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说什么,示意随从不要为难保卫人员。
车子直接驶入了院内,下了车之后,禹作敏认真地看了看左右,便心事重重地跟着工作人员走到了指定的房间。
进去之后,禹作敏却突然大吃一惊,面色蜡黄。
原来,等待禹作敏的没有市委书记,只有几位神色严峻、全副武装的干警。
就这样,禹作敏琅铛入狱了。
三、国法不容,依法处理
司法部门在逮捕禹作敏的同时,也查抄了他的家。
当时,禹作敏的家是一栋豪华的别墅式洋楼,内部装饰用的全部是进口的高档材料,看起来富丽堂皇,十分豪华。
而他本人乘坐的汽车则是奔驰600,和国外的富翁不相上下。他的办公大楼和办公室也全部用的是进口的高级原料。
他家抄出现金七八十万元,还有武器、进口保健药等。
1992年,禹作敏的工资是30万元,他的2个儿子工资分别是70万元。外加一些七七八八的工资收入,禹作敏明面上的年收入就已经超过了500万元。
然而,这只是“白色收入”,他的“灰色收入”、“黑色收入”难以统计。
1993年8月24日下午,天津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审判大厅里座无虚席。人们在倾听禹作敏做最后的陈述。
禹作敏的音调已经显得有些嘶哑,在前面几十天的预审中,他的心里已经完成了一个大起大落的过程。
38次传讯,86册案卷,记录了一个农民企业家蜕变为无法无天者的全部历史。
1993年8月27日,天津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布了禹作敏窝藏、行贿等案的犯罪事实。
上午十点,法院宣布,“禹作敏犯有窝藏罪,妨碍公务罪,行贿罪,非法拘禁罪,非法管禁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经决定,合并执行有期徒刑20年,剥夺政治权利2年。”
庄严的法律不容践踏,也不容超越法律之上的人。
从此,手铐铐上了禹作敏的双手,他也在监狱里度过了他最后的铁窗生涯。
1993年10月16日,妻儿探监。
1997年春天,禹作敏96岁的老母亲病故,允许他回家探望。
1999年10月3日,禹作敏狱中去世,终年69岁。
禹作敏去世之后,他的禹姓家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他的大儿子禹绍国想要重新创业,但是屡屡失败。据大邱庄村民介绍,“他赴天津经商后,很少再回大邱庄”。
二儿子禹绍政在出狱之后,也与母亲前往了天津经商。
而他的3个女儿们也早早嫁了人,远离了大邱庄,过上了平平凡凡的生活。
禹作敏去世后,被埋葬在了大邱庄的祖坟上,他的坟头墓碑是黑底白字,与他人没有任何区别。他的墓地冷冷清清,无人打理,也无人祭拜,尽显落寞。
以前住的别墅如今也破旧不堪,无人打理,杂草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