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的存钱和限储

本文作者 倪方六

估计不少网已不短时间没用过现金了，更没去过银行。但有一动向值得注意，近期国家加强了对现金支出的管理，出台大额现金管理试点，存取大额现金均要依法登记。对于“大额”的标准，各省不太一样。过去是5万，现在河北是10万元，广东是20万，浙江是30万。

加强现金存储的管理，并非今天才有，古代不少朝代都曾这么干过，这篇“梧桐树下戏凤凰”一点号，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我以在前《北京晚报》专栏和一点号，不只一次聊过钱（见《

钱与国运之谜：崇桢钱一出来民间便称明朝快了，原来背后有一图案 》《

现在硬币为何不像铜钱那样中间留孔？说法不只一个 》《

古钱币上的汉字巧合：“五”让钱变凶，“六”成叉腰哭天子 》诸文）。钱是个好东西，强国要有钱，富家须挣钱，不论在政治生活中，还是社会生活中，钱都很重要，“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大家见钱眼开其实就是么回事。

正因为这样，古代历朝都会加强对钱的管理和控制，古今莫不如此。

而民间更在意钱的储蓄和保管。

古时不像现代，没有银行，把钱放给别人收着，这不是傻嘛。一直到明朝中叶，钱庄的出现，才有人把钱放到钱庄，因为“钱会生钱”，尽管如此，民间仍愿意把钱收在家里。

民间储藏现钱，一直流行的方式是窖藏，就是把钱放进大缸中、罐子里，然后埋到地下。由于中国传统的勤俭持家、“有时防无时”观念的影响，不是必需，古人是不会乱花钱的，否则就是“败家子”一枚。

钱是国家强制发行等价交换物，其基本属性之一是“流通”，就比如河塘里的水，大家都挑进家中的缸里，河塘渐渐就干涸了。民国把钱都收藏在家，不拿出来使用，给货币铸造和发行都带来巨大的压力，对国家金融秩序造成冲击。

古代政府对此很伤脑筋——比现代更头疼。因为古代主力流行货币是铜钱，不像现代是纸币，铜资源是有限的。太多的铜钱不拿出来使用，加上民间私熔、遗失、陪葬、外流等，导致市场上的货币投放量严重不足，严重影响了整个社会的商品流通和交易，国民经济无法正常运转。

所以，虽然过去朝廷都提倡节约，反对浪费，但很多时间并不鼓励民间储蓄，反而严厉制止之。

比如唐朝。

唐朝是中国古代社会最鼎盛的时期，比现在的美国还美国。但到了中后期国力开始下降，民间更是捂紧钱袋子，把钱都收在家里。

唐政府急了，为此多次发出圣旨，对民间储蓄进行限制。

唐宪宗李纯当皇帝时，出台《禁私贮见钱敕》，兹抄录如下——

“近日，布帛转轻，见钱渐少，皆缘所在壅塞，不得通流。宜令京城内文武官寮，不问品秩高下，并公郡县主中使等，下至士庶商旅等，寺观坊市，所有私贮见钱。并不得过五千贯。如有过此，许从敕出后，限一月内，任将别物收贮。如钱数较多，处置未了，任便於限内於地界州县陈状更请限。纵有此色，亦不得过两月。若一家内别有宅舍店铺等，所贮钱并须计用此数。其兄弟本来异居曾经分析者，不在此限。如限满后有违犯者，白身人等，宜付所司痛杖一顿处死。其文武官及公主等，并委有司闻奏，当重科贬。戚属中使，亦具名衔闻奏。其賸贮钱，不限多少，并勒纳官。数内五分取一分充赏钱数，其赏钱止於五千贯，此外察获及有人论告，亦重科处，并量给告者。”

从《禁私贮见钱敕》看，唐朝这一禁储规定相当明确和坚持，家里储存的现钱，“不得过五千贯”。超出部分怎么办？在限储令颁布后一个月内使用完毕，随便买什么都可以，即所谓“限一月内，任将别物收贮。”反正，就是不能储蓄铜钱，如果有人敢违反，后果很严重，会被以“违反国家金融管理”之罪“杖杀”。

这“五千贯”相当于现代多少钱？由于汇率的变化和不同阶段人民币币值的不同，很难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一贯钱即称一吊钱，等同1000枚铜钱，也就后来民间说的1000文。根据人民币不同阶段的汇率，一枚铜钱对人民币的比例，基本上0.10-0.5元之间。这么换算下来就清楚了，一贯钱相当于人民币100-500元，五千贯就是50-250万元。

如此换算下来，唐宪宗这道“红头文件”，对一般家庭不会有什么影响，还是合理的。但对高收入的官宦之家、地主富豪来说，就太少了。

由于当时有钱人太多，五各贯的限额根本不行，到李昂（唐文宗）当皇帝时，不得不作了微调。

规定，除最高储蓄额五千贯之外，家中已有储蓄的，可以适当延长使用期限：“一万贯至十万贯，限一周年内处置毕；十万贯至二十万贯以下者，限二周年处置毕。”如果限期内处理不完，则要法办治罪。

宋朝也曾一度“限储”，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十一月，当地的皇帝宋太宗赵炅（便出了一道禁令：“民先有藏蓄者，悉令送官”，这手段更厉害，由国家强制兑换。

当然，古代限储令还有另外一大动机，就是刺激消费。

唐朝禁储令颁布后，民间消费顿时变得活跃，很快好多有钱人家都把钱拿出来花了，经济好转——这也是古代政府促进“内循环”的一大手段！